“云水散人”站在高台边缘,脸色变幻,忽地咬咬牙,竟从袖中滑出一柄短剑,却不是攻向甲组,而是猛地刺向身旁一名正在摇动铜铃、指挥信徒的管事后背!那管事惨叫一声,扑倒在地。“云水散人”趁乱高喊:“地炎子倒行逆施,天怒人怨!朝廷天兵已至,尔等还不速降!”
这一下,部分信徒与低级守卫顿时愣住,攻势为之一缓。
“逆徒!”“地炎子”目眦欲裂,反手一掌拍向“云水散人”。“云水散人”似早有防备,狼狈滚下高台,口中仍喊道:“毁掉那面‘七曜逆命镜’!那是勾连金陵的关键!”
何泥鳅闻言,终于将最后一包节点药媒撒入第七根石柱凹坑!七根石柱上的符文光芒剧烈闪烁、明灭不定,沟槽内的血水翻腾冒泡,整个洞窟的地面都开始微微震动!
“就是现在!”何泥鳅掏出那瓶“镇元散”,望向高悬的“七曜逆命镜”与下方沸腾的地火之眼。要破坏镜子,必须接近,甚至可能需要登上高台或爬到穹顶铁链处。而“地炎子”已舍弃“云水散人”,血红着眼睛,亲自向他扑来!四名铁甲壮汉也在侯七与老秦的缠斗下,分出两人围拢过来。
影七和阿九正被数名护卫死死缠住,无法援手。
千钧一发!
就在这时,洞窟入口方向传来更大的爆炸声与喊杀声!乙组五人竟冒着巨大风险,循着甲组留下的暗记,强行杀了进来!陈五、孙茂、蔡顺浑身浴血,手持刀弩,见人就砍,毫不留情地冲向祭坛,将那些呆立的信徒与管事砍翻,试图破坏祭坛上的血池与装置。王猛与赵十三则在外围用弓弩精准点射守卫,缓解甲组压力。
“弟兄们……”何泥鳅眼眶一热,知道这是乙组用命在为他争取时间。他不再犹豫,将“镇元散”瓶子咬在口中,看准那垂下铁链的方位,猛地向洞壁跃去,手足并用,施展出最高明的攀岩功夫,在灼热的岩壁上如猿猴般向上疾蹿!
“拦住他!”“地炎子”怒吼,数道灼热气劲呼啸射向何泥鳅。侯七见状,拼着硬挨铁甲壮汉一拳,飞身扑到何泥鳅下方的岩壁,用身体挡住了大部分气劲,自己却口喷鲜血,跌落下去,被老秦勉强接住。
何泥鳅不顾身后灼痛,咬牙攀爬,终于抓住了一根垂下的铁链!铁链滚烫,瞬间灼伤了他的手掌,但他死死握住,借力向上荡去,几个起落,竟真的靠近了那面巨大的“七曜逆命镜”!
镜子离地火之眼不过数丈,热浪灼人,镜子本身也在高频震动,发出令人心悸的嗡鸣。何泥鳅甚至能看到镜面中倒映出的、下方翻滚的地火与血祭场景,那些影像扭曲蠕动,仿佛有生命一般。
他取下口中玉瓶,用牙咬开瓶塞,将其中冰蓝色的“镇元散”粉末,运足内力,向着那剧烈震动的镜面中心,奋力一吹!
粉末如一道冰蓝色的薄雾,飘向镜面。就在粉末触及镜面的刹那——
镜面嗡鸣声骤停,紧接着爆发出刺耳的碎裂声!七颗宝石同时黯淡,镜面中心出现无数蛛网般的裂纹,裂纹中渗出漆黑的、粘稠的液体!下方地火之眼仿佛被激怒,岩浆般的液体猛然向上喷涌数尺!七根石柱剧烈摇晃,沟槽内血水沸腾蒸发,整个洞窟地动山摇,碎石簌簌落下!
“不——!”“地炎子”发出绝望的嘶吼,试图冲向祭坛施法稳定,却被一块落石砸中肩头,踉跄跌倒。
“镜子破了!地火要失控了!快撤!”影七厉声高呼。
甲组乙组幸存者闻声,奋力摆脱对手,向着来时的天然缝隙入口狂奔。“云水散人”也连滚带爬地跟上。
洞窟崩塌在即,灼热的气浪与有毒的烟尘弥漫。何泥鳅从铁链上跃下,落地时一个翻滚,捡起侯七掉落的刀,背起昏迷的侯七,在老秦的搀扶下,随着众人拼命向外冲。
身后,是“地炎子”疯狂的咒骂、信徒的哭嚎、守卫的惊叫,以及地火喷涌、岩石崩塌的巨响……
当他们终于冲出海底裂隙,重新跃入相对清凉的海水中时,身后传来沉闷如雷的连绵巨响,整个“沸海”区域的海水都剧烈震荡起来,雾气被冲天的尘埃与蒸汽染成诡异的灰红色。
远处接应的小艇拼命划来。数一数人数,甲组:何泥鳅、影七、老秦、阿九幸存,侯七重伤昏迷;乙组:陈五、孙茂、蔡顺、王猛、赵十三竟都活着冲了出来,但人人带伤,陈五伤势尤重。
“快上船!海啸要来了!”蔡顺嘶声喊道。
众人七手八脚爬上小艇,拼命向外海划去。身后,“沸海”中心如同煮沸的巨锅,海水翻腾咆哮,巨大的漩涡正在形成……
七月三十,午时。安若欢正强打精神,与白芷一起分析几份刚到的沿海急报,忽然感到脚下地面传来一阵极其轻微、但持续时间颇长的震动!桌上茶盏中的水漾开圈圈涟漪。
夫妻二人对视一眼,俱是面色一变。
“东海……有结果了。”安若欢望向东南,声音微哑,不知是喜是忧。
几乎同时,院外传来学徒急促的脚步声与压抑的欢呼:“先生!夫人!东海飞鸽急报!‘蛟穴’已毁,‘地炎子’葬身火海,‘云水散人’被擒,我方……我方勇士正返航!”
白芷手中的笔“啪嗒”掉在纸上,洇开一团墨迹。她缓缓闭上眼,长长舒了一口气,再睁开时,已是泪光盈盈。
安若欢亦是心潮澎湃,却强行按住,沉声问:“伤亡如何?”
学徒的声音低了下去:“侯壮士重伤,陈壮士重伤,其余皆带伤……但,都活着!”
“好……好……”安若欢连道两声好,他知道,这已是最好的结局。十名死士,竟能大部生还,实属奇迹。
“立刻将此消息密报三皇子与陛下!还有,准备最好的伤药,一旦勇士们抵达,不惜一切代价救治!”安若欢吩咐完,才觉浑身力气仿佛被抽空,缓缓坐回椅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