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周氏,安湄立刻将所得信息密报北境。安若欢看罢,对白芷道:“‘地气温养’、‘南海眼’、‘借气续命’……这与‘微引之阵’汲取地气的原理何其相似!看来这家不仅接触过‘沙蛇’学说,甚至可能亲身试验过!那病弱儿子,或许便是失败品。周氏公爹,定知更多内情,甚至可能仍与‘沙蛇’残余有藕断丝连的联系。”
他让安湄继续保持与周氏的来往,给予切实帮助,逐步赢得其信任,或许能从其公爹处探得更多关于“沙蛇”内陆网络、甚至“地炎子”去向的线索。同时,将周氏所述阵法丹药详情转告白芷,看能否从中分析出“沙蛇”手段的具体危害与破绽。
三月初十,龙脊峡的密查有了回音。勘察人员回报,峡内数处岩壁有新鲜凿痕,地上发现少量黑红色碎石粉末,并在一个隐蔽山洞中找到几件遗弃的工具和一件破烂的暗红色法袍碎片!然而,现场并无布阵完成的迹象,似乎只是前期勘探与准备,且人已离去数日。
“果然盯上了龙脊峡!”安若欢神色凝重,“但为何只是勘探便离去?是察觉风声,还是另有更佳目标?那法袍碎片……是‘地炎子’本人所遗,还是其徒众?”
他正思索间,岭南又传急报:有人在泉州港认出,一名形似早年“云水散人”画像的青衫文士,曾于数日前混杂于一队往南洋贸易的商客中登船,但那艘商船出海后不久便偏离常规航线,去向不明。水师快船追查未果。
“云水散人”现身泉州,且似乎有意出海?是投奔“地炎子”,还是独自逃亡?亦或是……奉“地炎子”之命,前往南洋寻求新的援助或材料?
安若欢感到,棋盘上的棋子正在加速移动,局面愈发扑朔迷离。“地炎子”在沿海游弋,窥伺龙脊峡;“云水散人”可能南下;旱海新势力目的未明;京城宗室余毒未清;白芷的“逆解”之法尚未完备……
“不能被动等待。”他对白芷道,“需主动创造契机,打乱对方步调。或许……可从旱海新势力入手。若其真与‘沙蛇’相克,或可利用此点。”
他亲笔写了一封措辞微妙、以探讨“地脉异常调和”为名的长信,信中隐约提及“冰炎石”特性及对某些“逆乱地气”的推测,却不露招揽或敌对之意,委托陆其琛设法以“无名方士”的身份,将这封信留在旱海某处对方可能经过的显着位置。同时,建议李泓在朝中适度放出风声,言朝廷已掌握克制“地火邪术”之法,并已在关键地点设防,以震慑“地炎子”,迫其不敢轻举妄动,或提前行动露出破绽。
春深日暖,北境小院的桃花初绽。安若欢披衣立于树下,看着花瓣随风飘落,眼神沉静而锐利。山雨欲来风满楼,各方暗流已至交汇碰撞的前夜,下一步落子,或将决定这场旷日持久的正邪之弈,最终走向何方。
三月中,旱海深处。陆其琛依安若欢之计,命“北斗”小队中最精于潜行匿迹的两名好手,将那份探讨“地脉异常调和”的信函,以油纸密封,装入一个不起眼的皮囊,置于一处新近发现挖掘痕迹附近的显眼岩石上,并在周围以碎石摆出一个简易的、源自林家遗卷中代表“中和”之意的卦象图案。
十日后,当“北斗”小队再次巡视该区域时,发现皮囊与信函均已不见,卦象碎石被略微改动——原本指向“坎”位的石块被移到了“离”位,形成“火水未济”之象,旁边多了一行以锐器在沙地上划出的、歪歪扭扭的汉字:“北行三百步,石下。”
小队依言北行,在一处风蚀岩柱底部,发现几块石头有被翻动痕迹。搬开石块,底下压着另一块陈旧但保存尚好的羊皮碎片,上面绘制的图案与之前发现的羊皮图显然同源,描绘的似乎是那巨大地下结构另一区域的详情,其中一处密室般的空间被重点勾勒,旁边标注着难以辨识的符号,但符号下方,同样用生硬汉字写着:“炎心之室,冰炎镇之,妄动则焚。”
“有回应了!”安若欢接到陆其琛附上新羊皮碎片的密报,精神一振,“虽未直接接触,但对方显然读懂了信中间接提及‘冰炎石’与‘地脉逆乱’之意,并给出了部分信息作为交换或警告。‘炎心之室’……这恐怕是那地下结构的核心,也是‘冰炎石’守护或镇压的关键。‘妄动则焚’,是警示此地危险,还是暗示若以错误方式触动,会引发可怕后果?”
他将新旧羊皮碎片与陈平图谱、白芷推演的“逆解”节点图并置研究,渐有所悟:“你们看,这‘炎心之室’的位置,若对应到陈平图谱所绘的某种‘地火汇聚’阵眼,恰恰处于能量流转最狂暴的‘火眼’之上。以‘冰炎石’镇之,正是以极寒调和极热,达成危险的平衡。这地下结构,或许本就是古人建造的、用于疏导或封印某种地火能量的设施!‘沙蛇’所求的‘星髓’或‘地火炼真’,很可能就是想打破这种平衡,抽取其中狂暴力量为己用。而旱海新势力,则似乎在试图维护或修复这种平衡!”
白芷凝视着图案,轻声道:“若真如此,那‘逆解’之法的关键,或许并非强行阻断,而是协助‘冰炎石’这类天然调和之物,重新稳定被‘沙蛇’邪术扰乱的平衡点。妾身之前配比的药媒,或可朝‘引动并强化冰炎石镇力’的方向调整。”
“正是此理!”安若欢颔首,“夫人可据此深化推演。同时,需令其琛继续与旱海势力进行这种‘无声的对话’,逐步获取更多关于那地下结构、尤其是‘炎心之室’的信息。若能得其图示全貌,或能反推出‘地炎子’可能选择的其他‘地火’节点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