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射师傅?比试?田知微猛地抬头,看向那位被称为赵教头的中年男子,对方身材精悍,目光锐利,一看就是行家啊让时雨跟他比?这不明摆着刁难吗?时雨只有打猎和本能练出来的功夫,怎么能跟这种宫廷里训练有素的教头比系统的技艺?
“不行,时雨跟他比肯定输的。”她有些着急,凑到君时安耳边小声嘀咕,却不知道自己的这些举动,都被别人看在眼里。
君时安眉头微蹙,正想开口婉拒,毕竟这场比试无论输赢,对时雨和他们家都未必是好事。
“我比。”
清朗坚定的声音却在旁边响起,君时雨上前一步,目光直视长公主,“比什么?”
田知微急得想去拉他,却被君时安一个眼神制止,君时安看着三弟挺直的背影,心中复杂,他知道,时雨不是争强好胜,他是听出了长公主话里对他们,尤其是对田知微的轻视,他想争一口气,想为田知微争一口气。
长公主眼底掠过一丝意外,这少年竟意外的干脆,她还以为他们会拒绝的,赵教头也面露讶色,随即抱拳道,“君公子好爽快,既然是和小公子因毽子结缘,不如就先比试踢毽子的精准度,在百步之外,立十枚铜钱,以寻常毽踢之,落地前击中铜钱多者为胜,你看如何?”
这种比法,既考验了人的眼力,脚力,也考验了对力道的精妙控制,还沾了踢毽子的边,不算完全偏离主题,但却难度极大。
君时雨神色不变的点头,“可以。”
齐墨阳兴奋地差点跳起来,被顾琳琅轻轻按住,顾琳琅看着场中挺拔如松的少年,又瞥了一眼面露担忧的田知微,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这个乡野村妇真是好福气,这君家兄弟个个人中龙凤,只可惜,今天他们怕是要被打脸了,赵教头在宫里做了二十年的教头师傅,本事大着呢。
场地很快就布置好,在百步之外,一根细绳上挂着十枚用细线悬垂的铜钱,随着微风轻轻晃动。
赵教头率先出场,接过仆从递来的普通鸡毛毽,他掂了掂,深吸一口气,起脚,只见那毽子化作一道模糊的影线,疾射而出,叮咚一声脆响,最左侧一枚铜钱应声剧烈晃动。紧接着,他身形微动,那毽子竟似有生命般,在击打一枚铜钱后,借力以诡异的角度弹向附近另一枚,“叮!叮!叮……”接连七声清脆的撞击声响起,毽子最终力竭落下。
“好。”在座的人不由喝彩,毕竟在百步外,用轻飘飘的毽子,以一线贯穿之势击中七枚晃动铜钱,且中途不落地,这手功夫确实漂亮,足见其内力修为和对力量掌控已臻化境。
赵教头收势,额角出了些汗,显然并不像表面看到的这么轻松,他对着长公主拱拱手,就退到一旁。
压力全给到了君时雨这边,田知微紧张地攥紧了手指,君时安表面平静,袖中的手却已握拳。
君时雨拿起毽子,看了看远处的铜钱,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似乎在估量什么。他没有像赵教头那样摆出什么起手式,只是很随意地站在那里。
“故弄玄虚。”顾琳琅身边一位女师傅低声嗤笑。
下一秒,君时雨动了,他没有用脚内侧或脚尖去踢,而是看似极随意地用脚背向上一撩,那毽子高高飞起,却不是飞向铜钱,而是直冲上天,众人不由抬头。
就在毽子升至最高点,即将下落的瞬间,君时雨的身影骤然动了,快得几乎拉出残影,他并没有去接那下落的毽子,而是以惊人的速度冲向百步外的铜钱阵列。
“他想要做什么?”有人惊呼。
只见君时雨在奔跑途中,凌空跃起,精准无比地迎上那恰好下落到他跃起高度的毽子,足尖在毽底轻轻一点,这一脚力量不大,却妙到毫巅,毽子改变方向,斜向下疾射,叮咚一声击中一枚铜钱。
但这还没完,君时雨落地后毫不停顿,仿佛早已计算好一切,身形如鬼魅般在铜钱阵列前穿梭腾挪,每一次移动都恰好接住被前一次撞击反弹回来的毽子,并以各种不可思议的角度和力道再次踢出。
“叮叮叮叮……”密集的脆响连成一片,不再是赵教头那种一线贯穿的节奏,而是宛如疾风骤雨,又带着奇特的韵律,那毽子在他脚下仿佛活了过来,在十枚铜钱之间来回弹射碰撞,看得人眼花缭乱。
更令人震惊的是,他并非单纯追求击中数量,每一次撞击都巧妙控制力道,让铜钱荡起又不会缠绕,为下一次击打创造角度。
十声,整整十声脆响,清晰可闻。
最后一下,君时雨一个漂亮的倒挂金钩,将力竭的毽子轻轻踢回手中,稳稳落地,气息微喘,面色却依旧平静。而那十枚铜钱,还在细绳上兀自晃动不休,嗡嗡作响。
满场寂静。
齐墨阳张大了嘴,眼睛瞪得溜圆,顾琳琅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台下面面相觑,眼中尽是骇然,他们还从未见过哪位师傅,如此厉害,赵教头则是死死盯着君时雨,仿佛在看一个怪物。
这哪里是踢毽子?这分明是将绝世轻功,精妙身法,恐怖的眼力算计和力道控制,完美融合在了一起。这是野路子吗?不,这简直是返璞归真的天才!
长公主握着茶杯的手指微微收紧,指尖泛白,她的目光第一次真正聚焦在君时雨身上,带着前所未有的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震动。这少年展露的身手,绝非常人所能有,更重要的是,方才他腾挪闪跃间,某个侧影的角度……
她的心猛地一跳,一个荒诞却又无比清晰的念头划过脑海,这身搭,怎么有点像……记忆深处那个惊才绝艳,却身若浮萍的故人?
不,不可能。那人是异族,早已……长公主强行压下心中骤起的波澜,再看向君时雨时,眼神已深如寒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