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林杉月。”她笑着说,眼睛如月牙弯弯,虽年长他好几岁,但神态上两人却像是同龄人一般。
鲁心远说他的老家就是在K城,当年高中毕业后,无心读书,在当地做过一点活路后,开始遥想Z城那样的大城市,所以拿了三千块钱就去闯荡了。
听着他说自己的往事,林杉月觉得鲁心远这个人十分淳朴。
讲完自己的经历后,他附带了一句:“还好我今年回来了,不然就碰不到姐姐了。”
“之前我工作的那家烤肉店,你好像只去过一次?”
林杉月也不知该点头,还是该摇头,最终叹气道:“全都不记得了。”
“那好可惜,”鲁心远笑着问她:“姐姐,想不想恢复记忆呢?”
恢复记忆这件事,早些年她曾想过,但是二叔似乎对她恢复记忆这件事情并不热衷,平日里让她不用费力记起从前的事,让她将自己当做一个新生命,重新生活,重新开始。
在二叔的照料下,她觉得她每天的生活就像一个城堡里的公主一般,当然,那个城堡是整个K城。
久而久之,她的脑子里根本就不会出现与过去有关的任何事,她觉得自己没救了,干脆着眼于目前的生活。
有一句话说得好,那就是“知来者知可追,悟已往之不谏。”
既然想不起来就想不起来好了,将当下的日子过明白,相信也是一个不错的生活方式。
“顺其自然吧。当它能恢复的时候,等它自然恢复,如果不能恢复的话,就这样过日子也不错。”
“一直在K城生活?不打算回Z城了?”
她到K城后,从来没有交到过一个可以自在聊天的朋友,感觉自己积攒了好多话,但却只能吞到自己肚子里。
不知为何,她就是感觉鲁心远面善,喜欢和他聊天,并且对他很有倾诉欲。
“应该不会回去了。我在K城待了四年,我发现相比于钢筋水泥的Z城,我更喜欢更靠近大自然的K城。”
“我这个人应该就是适合生活在K城这种‘纯天然’的小城市。”
“跟我想一块儿去了。”鲁心远似乎找到了他的知音,脚步轻快的频率,渐渐与林杉月的吻合。
“我去了Z城那种地方后,实在厌倦,回到老家,才发现,原来最好的东西啊,老天爷从最开始就给了我。”
他的眸光灿灿,像淬了铁花:“姐姐,我们就在K城这个地方,一起活到老好不好?”
“到时候老了,走不动路了,至少咱们还有个伴。”
这种过家家般的言论令她心一软。她在有二叔的家里,感觉除了二叔,其他人都是不与她交心的,更不会说这样天真可爱的话。
不管真不真,她回道:“好啊,等你老了,我给你当拐杖!”
两人说说笑笑得,不觉一条小街已经走完。
......
躺在卧室的床上,玩乐了一天下来,林杉月感觉今天重新结识鲁心远后,这一天过得比往日更加充实。
被褥里是她喜欢的栀子花的清香,渐渐地,沉入了梦乡。
然而,这一夜的梦并不安稳。梦里,她梦见鲁心远,奇怪的是,这个人明明和鲁心远长得一样,但梦里的她却知道他并不是鲁心远。
那人的眼睛黑沉沉地,像钻进去就会溺毙的死亡漩涡。就那样直勾勾地盯着她看。
她却并不感到害怕,反而有种感觉,自己再不走近他,他就会消散于这个世间。
她想要走近他,但是无论她怎么努力,他始终停在距离她五六米远的地方,用那双黑沉沉的眼睛盯着她看。
这一下,她觉出了一丝瘆人的感觉,猛然间,从梦中惊醒。
眼前还是黑漆漆的夜,没有夜灯,窗帘外的夜没有任何光线。
她打开手机看时间,竟然才凌晨三点钟。
想起梦里的那张鲁心远的脸,就算是现在清醒的她,竟也觉得浑身发凉。
好奇怪的梦。
......
她在K城,属于最自在的无业游民。
晨间,与二叔吃饭,她却想着心事,一顿饭吃得魂不守舍。
二叔敏锐察觉到她的异状,抬眼看她:“交到新朋友了?”
“什么呀!”林杉月坦诚道:“我是做噩梦了。”
林尽显拿着餐叉的手一顿,好奇道:“什么噩梦?在我身边,你还做噩梦了?”
“与二叔没有关系。”她说:“就是一个噩梦,我还是不说了,越说越感觉恐怖。”
林尽显做出洗耳恭听的姿态:“你给二叔讲讲,有二叔在你身边,你还怕什么?”
林杉月神秘兮兮地凑近他:“我昨天遇见了一个人,但是晚上就梦见了他。但是啊,很恐怖的在于,我知道梦里的那个人不是他。”
林尽显微微皱眉看着她,只问:“你遇见了谁?”
“你的保镖没给你讲?”
林尽显莞尔一笑。
他这一笑着实愰花了林杉月的眼睛。她的二叔虽然人到四十有余,但在四十岁中年人的人堆里,不管是外貌还是气质,绝对是顶顶拔尖的那一个。
她有时候好奇二叔的妻子,也这样询问了,二叔只是说他没有结过婚,也没有妻子。
问他为什么不结婚?他又笑笑不语,只道:“我这一辈子,光陪着杉月就够了。”听得她掉了好一身鸡皮疙瘩。
......
他安排在她身边的保镖,确实给他讲了关于那个鲁姓少年的事。
21岁的少年,长得不错,一口一口亲热的姐姐叫着,杉月和他待在一起,很开心。
那个少年在一家西餐厅做服务员,家里父母都在务农,他根本没有放在眼里。
他知道,杉月待在K城,除了他提供的锦衣玉食、无忧无虑的生活,偶尔也是需要一个朋友的,这样的生活才不会单调乏味。
过了四年,这才终于交到一个朋友。虽然有时候,命运的齿轮只需要一个卡住关口的石子,或许就会发生变动,但是,鲁心远这个人,连石头都不算,最多只能算是一抹一擦就掉的灰尘。
当然,还有在意的一点,就是鲁心远和吴以沉长得有些像。
那年火灾发生后,吴以沉奋不顾身闯入鬼屋救她,他随后调查了两人的关系,着实令他大吃一惊。
四年过去,吴以沉刚大学毕业不久,只听说与夏辰心不来往,也不会入主吴家的产业,整日不是宅在家里,就是混迹于酒吧、游戏厅等娱乐场所。
可悲的是,大好的男儿,瞎了一只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