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还在。
剑尖滴血，一滴砸进土里，没出声。
苏牧阳站着，剑横身前，左手垂在腰侧。他没动，金霸天也没动。刚才那一剑划开了对方的肩，但没结束。对方还站着，黑气还在翻腾，拳头还在握紧。
他知道，现在不能冲。
上一次硬拼，差点被震断手臂。铜牌已经废了，再靠外物破防不现实。他得换个打法。
他慢慢后退三步，脚跟踩实地面。然后，收剑。
剑入鞘，发出一声轻响。
他低头，喘了口气，肩膀微微发抖，像是撑不住了。右腿往前半步，重心压上去，左腿虚着，仿佛旧伤突然发作。他甚至让嘴角抽了一下，像在忍痛。
金霸天盯着他，黑气绕着手臂缓缓旋转。
“怎么？”他开口，声音沙哑，“伤了？怕了？想逃了？”
苏牧阳没抬头。他抬起手，抹了把脸，动作迟缓。然后他抬起眼，眼神有点散，像是脱力太久。
“你很强。”他说，“我打不过。”
金霸天笑了。那笑从喉咙里挤出来，带着一股闷响。
“早该认了。”他往前踏一步，地面裂开一道缝，“何必挨这么多下？”
苏牧阳往后退，脚步踉跄。他抬手撑住旁边一块石头，借力站稳。可就在金霸天又踏出第二步时，他忽然不动了。
风静了一瞬。
金霸天双拳举起，黑气暴涨，凝成两只巨掌虚影，朝他胸口拍来。这一击没有留手，地面炸开，碎石飞溅。
苏牧阳没躲。
他在等。
等拳风到面前那一刻，他猛地拧腰，侧身，整个人贴地滑出半尺。拳风擦过胸前，衣袍撕裂，皮肤火辣辣地疼。
但他看清了。
右拳出招时，金霸天背部右侧肌肉猛地一抽，像是被什么东西扯了一下。那是旧伤反应。而且，黑气在拳出之后，并没有立刻回护全身，而是先聚在拳面，再缓缓流回躯干。
有空档。
不到半息。
够了。
他假装被风压掀翻，身体向后倒去，实则顺势滚地，贴近金霸天右腿外侧。剑未出鞘，但剑尖从鞘口探出，轻轻一挑，点在他膝弯处。
不是重击。
就是碰一下。
金霸天反应很大。他猛然抬腿后撤，动作却比之前慢了。那一瞬间，他脸上闪过一丝惊疑，像是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迟了一步。
苏牧阳心里有了数。
他翻身站起，不再装了。
他拔剑，剑锋斜指地面，摆出“断流十三斩”的起手式。但他没动，就那么站着。
金霸天皱眉。
“你还想打？”
“我不想打。”苏牧阳说，“我想看。”
“看什么？”
“看你还能撑多久。”
金霸天怒吼，冲上来。
这一次是直拳，快，狠，带风。苏牧阳侧身避过，剑不出，只用剑鞘格挡。第二拳接踵而至，他还是躲，第三拳，他终于出剑，刺向金霸天肋下。
金霸天扭身避开，黑气涌出护体。可就在他转身时，苏牧阳收剑，后跳一步。
他发现规律了。
三连攻之后，必有一次停顿。不是故意的，是身体在调整。旧伤牵动，让他没法连续发力。而且每次大招之后，黑气回流都要时间。如果连续刺击，他防不住。
他又试了一次。
金霸天扑来，三拳连打，苏牧阳全躲，最后一剑刺他左肩旧伤。金霸天抬臂格挡，黑气刚覆盖上去，苏牧阳立刻变招，剑走低路，扫他膝盖。
这一下没中，但金霸天退了。
他呼吸重了。
黑气也不再像一开始那样密不透风。
苏牧阳知道，对方已经开始依赖力量硬撑，而不是靠节奏压制。这种打法耗内力，撑不了太久。
他开始主动引招。
他故意放慢动作，剑举得高，露出下盘。金霸天果然上当，一记横扫踢来。苏牧阳不退，反手一剑劈他小腿。金霸天跳开，黑气护住腿，但那一瞬间，他落地时右脚歪了一下。
旧伤影响平衡。
苏牧阳记下了。
再来一次试探。
他突进，剑走中线，逼金霸天出杀招。金霸天怒极，双掌合十，黑气疯狂汇聚，胸口出现一个漩涡状的光点。
万魂轰。
这招要蓄力。
苏牧阳没等它完成，立刻后撤。
两秒。
只要两秒。
他盯着金霸天下盘，发现他双脚分开略宽，重心下沉，但膝盖微曲的角度不对。右腿承重更多，左腿虚浮。
破绽在这里。
他绕到侧面，突然加速，一剑刺向金霸天左膝。金霸天仓促抬腿，黑气还没聚齐，剑尖擦过膝盖，划出一道血痕。
金霸天怒吼，放弃蓄力，一拳砸来。
苏牧阳退开。
他笑了。
他已经摸清了。
三连攻后动作变形，旧伤影响发力与平衡，黑气护体有延迟，大招蓄力时下盘不稳。这些弱点单独看都不致命，但组合起来，就是死局。
只要他能控制节奏，就能打出连击。
他不再躲避，而是主动逼近。
金霸天又冲上来，这次是双拳齐出。苏牧阳不退，迎上去，在最后一刻侧身，剑尖点地，借力旋转，剑刃贴着他手臂划过，再次蹭到左肩伤口。
金霸天怒吼，转身再打。
第三拳落下时，苏牧阳突然变向，剑走低路，直刺左膝。
金霸天抬腿，但慢了。
剑尖刺入半寸。
他踉跄一下。
苏牧阳抓住机会，剑锋一转，横扫其右腿后侧旧伤位置。
金霸天终于失衡，单膝跪地。
黑气乱了。
苏牧阳没追击。
他退后两步，站定。
“你不是强。”他说，“你是被自己的招式困住了。”
金霸天抬头，眼神凶狠。
“你说什么？”
“你每出三招，就会慢一次。你每次用大招，下盘就不稳。你左肩、右肋、膝盖的伤，都在拖你后腿。你以为黑气能补一切，但它补不了旧伤带来的习惯性动作变形。”
金霸天咬牙，撑地站起。
“所以呢？你能怎样？”
“我能赢。”苏牧阳说，“因为我已经知道怎么打你了。”
他握紧剑，剑尖抬起，指向金霸天心口。
“我不用一下子杀死你。我只要一次次打你旧伤，打乱你的节奏，耗光你的内力。你越急，越乱。你越乱，破绽越多。”
金霸天盯着他，黑气缓缓重新缠绕全身。
“你是在拖延时间。”
“我不是。”苏牧阳说，“我在等你再出一次破绽。”
金霸天冷笑。
“那你就等着吧。”
他双臂张开，黑气再次暴涨，比之前更浓。他双脚分开，站得更稳，像是在调整姿态。
苏牧阳没动。
他知道，对方开始警惕了。
但没关系。
他已经找到了方法。
他只需要等一个机会。
一个足以终结战斗的机会。
金霸天缓缓抬起右手，金轮从背后浮现，高速旋转。他左手按在胸口，黑气开始汇聚，形成一个新的漩涡。
又是万魂轰。
但这次，他站姿不同。双脚间距拉大，重心更低，明显在防下盘攻击。
苏牧阳笑了。
他突然动了。
不是冲向正面。
而是斜切左侧，速度极快。
金霸天眼神一紧，但没变招。
他在等苏牧阳靠近，然后一击毙命。
可苏牧阳跑到一半，突然停下。
他不攻了。
他站在那里，剑尖垂地。
金霸天的蓄力被打断。
他怒吼：“你敢耍我！”
“我没耍你。”苏牧阳说，“我在测试你能不能改。”
金霸天沉默。
他知道，自己已经被看穿。
苏牧阳一步步后退，回到原位。
“你改不了。”他说，“你习惯了用力量压人。你一急，就忘了调整。你一怒，就只想杀人。你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节奏。”
金霸天双眼通红。
“那你来啊！”
“好。”苏牧阳点头，“我来了。”
他突然冲出。
直线突进。
金霸天立刻出拳。
第一拳，苏牧阳侧身避过。
第二拳，他用剑脊格挡。
第三拳，他不躲，反而迎上，剑尖直刺左肩旧伤。
金霸天被迫收拳，黑气护体。
可就在黑气覆盖的瞬间，苏牧阳收剑，转身，一记低扫，剑刃贴地，直取左膝。
金霸天抬腿，但慢了。
剑尖划过膝盖，血花溅出。
他后退一步，稳住身形。
苏牧阳不追。
他站定，呼吸平稳。
“第三次了。”他说，“三连攻后，你一定会慢。”
金霸天盯着他，黑气翻腾。
“你很聪明。”他说，“但聪明，杀不了我。”
“我不需要聪明杀你。”苏牧阳说，“我只需要快。”
他再次冲出。
金霸天出拳。
第一拳，被挡。
第二拳，被闪。
第三拳，苏牧阳不避，剑刺右肋旧伤。
金霸天扭身，黑气涌出。
苏牧阳收剑，立刻变向，剑走下路，刺左膝。
中了。
金霸天膝盖一软，单膝触地。
他立刻撑起，但动作已不如之前利落。
苏牧阳退开，站定。
“第四次。”他说，“你撑不了多久了。”
金霸天缓缓站直，黑气缭绕，呼吸沉重。
他没说话。
苏牧阳握紧剑，目光锁定他心口。
他知道，下一剑，就是终结。
金霸天双手缓缓抬起，金轮再次浮现。
他要再试一次万魂轰。
苏牧阳看着他。
他不急。
他等得起。
金霸天胸口黑气开始旋转，速度越来越快。
苏牧阳动了。
他冲过去。
不是直线。
是斜角切入。
金霸天眼神一紧，但没变招。
他在等。
等苏牧阳进入杀招范围。
可就在距离三丈时，苏牧阳突然停下。
他不攻了。
金霸天的蓄力再次中断。
他怒吼，黑气炸开。
苏牧阳站在原地，剑尖垂地。
“你不行了。”他说，“你连一个完整的杀招都放不出来。”
金霸天盯着他，胸口剧烈起伏。
苏牧阳抬起剑，指向他。
“你输了。”他说，“从你第一次出拳慢了半拍的时候，你就输了。”
金霸天没动。
黑气还在，但不再汹涌。
苏牧阳站在战场中央，剑在手，目光如铁。
他等了一个呼吸。
然后，他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