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地很快收拾停当，篝火的余烬被彻底浇灭掩埋，所有痕迹都尽可能清除。
蛮锤和箭囊驾驶着他们的改装越野车打头阵，顾夜则带着林玉跟在后方。
两辆车沿着来时的标记，缓缓驶离这片待了三天的腐臭沼泽边缘。
车轮碾过泥泞的土路，发出轻微的黏腻声响。
窗外，那些扭曲怪异的植物和灰蒙蒙的天空逐渐向后退去。
林玉靠坐在副驾驶座上，侧头望着窗外飞逝的荒凉景色，心里却不像来时那样充满紧张与不安。
三天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她轻抿唇，那里似乎还残留着某种触感——
“在想什么？”
顾夜低沉的声音忽然响起。
他已重新戴上了骷髅面罩和头盔，只露出那双深邃的灰色眼眸，正专注地操控着方向盘，但显然分了一部分注意力在她身上。
林玉被这突然的询问惊得回过神，脸颊微热，连忙扭开头假装看向窗外更远处的风景，声音故作平淡：
“没什么。就是……终于要离开这鬼地方了。”
顾夜从喉咙里发出一声轻笑，没再追问，只是腾出右手，很自然地握住了她放在膝上的左手。
他的掌心温热，包裹着她微凉的手指，拇指在她手背上轻轻摩挲着。
林玉心跳漏了一拍，想抽回手，却被他握得更紧。她瞪了他一眼，却见他目视前方，仿佛那个握着她手不放的人不是他。最后她只能放弃，任由他牵着，只是耳根悄悄红了。
车内一时陷入沉默，只有引擎平稳的轰鸣和窗外偶尔传来的风声。
林玉百无聊赖，抬起左手腕，摆弄着自己的个人终端。
屏幕幽幽的光映在她脸上，她翻了几个界面，忽然想起什么，在脑海里呼叫系统。
‘系统，在吗？’
【叮！】系统2573那温和的男声立刻响起，语气却带着一股子说不出的怨念，【宿主，您终于想起本系统了？这两天，本系统可是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打扰了您和目标的‘深入交流’。】
林玉嘴角微抽：‘……少废话。查一下，顾夜现在的好感度多少了？’
【正在查询……】系统2573故意拖长了语调，【叮！目标人物顾夜当前好感度：99\/100。】
99？！
林玉微微睁大了眼睛。
这么快？就剩最后一点了？
【可不是嘛。】系统2573的语气变得意味深长起来，【这可是本系统带过进度最快的一届宿主了】
她追问道：‘什么时候涨的？我怎么没注意到系统提示？’
【哦？您没注意到？】系统2573的声音忽然变得八卦起来，【需要本系统为您详细回溯一下好感度增长节点吗？比如……前天晚上某人被抱在怀里——】
‘够了！闭嘴！’林玉在脑海里羞愤地打断系统的播报，脸颊烫得能煎鸡蛋。
她无意识地咬住了下唇。
讲真的，这绝对是她经历过的所有任务世界里，攻略进度最快的一次。快得甚至让她有点……不真实感。
“怎么了？”顾夜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关切。
他侧头看了她一眼，目光落在她被咬得微微发白的下唇上，“不舒服？”
“没、没有。”林玉松开被咬的唇，摇了摇头，为了转移话题，她抬起两人交握的手，晃了晃，
“你……你开车就好好开车，拉着我手干嘛。”
顾夜挑眉，理直气壮：“防止你无聊。”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而且，我喜欢。”
最后四个字，他说得坦然又直接，深灰色的眼眸里漾着清晰的笑意。
林玉被他这直球打得猝不及防，心跳乱了一拍。
话虽如此，她却没试图抽回手。
车辆驶出沼泽影响范围，周围的景色逐渐变得开阔，虽然依旧是荒原，但那股潮湿腐臭的气息淡了许多，天空也显得更明朗了些。
前方的车辆忽然减速，靠在路边一片相对平坦的背风处停下。
顾夜也跟着减速，停在了后面。
蛮锤从前面那辆车上跳下来，走到顾夜的车窗边，敲了敲：
“头儿，歇会儿？顺便检查一下车况，刚才过来那段烂路，听着底盘有点响。”
顾夜点了点头，松开林玉的手，推开车门：“好。”
林玉也跟着下车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四肢。
荒原的风带着干燥的尘土气息吹过，比沼泽里舒服多了。
箭囊也下了车，她走到车头前，掀开发动机盖，开始仔细检查。蛮锤则拿着工具，钻到了车底。
顾夜绕着两辆车走了一圈，检查轮胎和外部情况，然后也走到车头，和箭囊低声交谈着什么。
林玉插不上手，便走到一旁的一块大石头上坐下，看着他们忙碌。
阳光不错，洒在身上暖洋洋的。她托着腮，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随着顾夜的身影。
他正弯腰查看发动机，作战服绷紧，清晰地勾勒出宽阔的背部和紧窄的腰线线条，充满了力量感。
即使是在做这种日常的检修工作，他的动作依旧利落专注，带着一种沉稳可靠的气场。
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视线，顾夜忽然直起身，转过头，捕捉到了她的目光。
隔着一段距离，两人视线在空中交汇。
林玉像是做坏事被抓包一样，慌忙移开视线，假装看向远处的天空。
顾夜眼底掠过一丝笑意，他拍了拍手上的灰，对箭囊说了句什么，然后便迈步朝她走了过来。
他在她面前站定，高大的身影挡住了部分阳光，投下一片阴影。
“无聊了？”他问。
“才没有。”林玉嘴硬。
顾夜在她身边的石头上坐下，很自然地又拉起了她的手，放在自己膝盖上，用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玩着她的指尖。
“回去后，有什么打算？”他忽然问。
林玉愣了一下：“回、回去？就……回家啊。”不然还能干嘛？
顾夜侧头看着她，深灰色的眼眸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深邃：“我是说，之后。”
之后？林玉被问住了。
她垂下眼帘，看着两人交叠的手，含糊地说：“……不知道。大概……还是那样吧。”骄纵的大小姐，每天吃喝玩乐，等着父亲安排。
顾夜沉默了几秒，手指摩挲着她细腻的手背，忽然低声说：“我可能，要离开曙光城一段时间。”
林玉心头一跳，抬起头看他：“离开？去哪？去多久？”
她的反应似乎取悦了顾夜，他眼底的笑意深了些：“接了个外城的长期护卫任务，要去北边的钢铁壁垒，大概……两三个月。”
林玉听到“两三个月”时，她下意识地嘟囔出声，声音里带着失落：“怎么……这么远呀。”
顾夜看着她微微蹙起的眉头和低垂的眼睫。
他握着她手指的力道微微加重，声音压低，带着试探和期待：
“要是没事的话……”他顿了顿，像是在斟酌用词，积攒勇气，“要不要……”
“嗯？”林玉抬起眼，望进他那双此刻格外专注的深灰色眼眸里，像是被里面的光吸住了。
顾夜将两人原本松松交握的手，变成了十指相扣的姿态。他的指腹嵌入她的指缝，掌心紧密相贴。
他缓慢地将那句邀请完整说出：
“和我一起去。”
林玉微怔，眨了眨眼，似乎没料到他会提出这样的邀请。
她有些无措地移开视线，看向两人紧扣的手，声音轻软：“我？我去那么远……也帮不了你什么忙呀。”
“不需要你帮什么忙。”顾夜捏了捏她的手指，让她的目光重新回到自己脸上。
他的眼神坦荡而深邃，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我能每天看见你，就是最大的帮助。”
林玉的脸颊瞬间烧了起来，连带着脖颈都染上了粉色。
她羞窘地偏过头，小声嘟囔，嗔怪掩饰内心的悸动：“……花言巧语。”
“不是花言巧语。”顾夜的声音低沉，转而用双手捧住了她的脸，让她不得不直视自己。
他的拇指轻轻摩挲着她脸颊细腻的皮肤，眼神是前所未有的认真，甚至带着恳切的意味，
“阿玉，”他又唤了一声这个让她心跳失序的亲昵称呼，带着灼人的温度，“和我一起去吧。”
他顿了顿，目光描摹着她闪动的眼眸声音放得更缓，也更沉，带着不容拒绝的诱哄和承诺：
“路上我会保护你。到了钢铁壁垒，那边虽然比不上曙光城内城繁华，但也安全。你想出去逛逛看看新奇，我就陪你；你想在据点休息，我就守着你。”
他稍稍凑近，额头几乎要抵上她的，呼吸交织，“我不想……分开那么久。”
林玉被他这一连串的话砸得晕头转向，心里那点犹豫，迅速消融。
她看着他他深邃眼眸里只映着她一个人的身影，心跳如擂鼓，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张了张嘴，声音细若蚊蚋，带着妥协：“……那、那我要带很多行李……要住舒服点……”
顾夜眼底瞬间迸发出的亮光。
他毫不犹豫地点头，语气里满是喜悦：“好。都听你的。你想带什么就带什么。”
顾夜似乎意犹未尽地又想低头凑近，林玉心头一跳，慌忙侧过脸。
她的视线不由自主地飘向不远处——
蛮锤正撅着屁股趴在车底，手里扳手敲得叮当响，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小曲；箭囊则站在车头前，微微蹙眉检查着线路，侧脸清冷专注。
虽然他们似乎都沉浸在自己的工作中，但毕竟离得这么近，光天化日之下……
林玉脸颊微热，伸手抵在顾夜坚实的胸口，指尖能感受到布料下传来的温热和有力心跳。
她瞪了他一眼，声音压得低低的：
“现在……不准亲。”
顾夜的动作顿住，深灰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遗憾。
他从善如流地低下头，温热的唇轻轻落在了她微微泛红的脸颊上。
“听你的。”他低声应道，声音里含着笑意，呼吸拂过她的耳廓。
说完，他直起身，松开了环在她腰间的手臂，但临走前，手指还是在她腰侧眷恋地捏了一下，才转身大步朝着蛮锤他们走去，恢复了平日里冷峻队长的模样，开始询问检修情况。
林玉捂着被他亲过的脸颊。
她转过身，假装整理自己并不凌乱的衣角，借以平复过快的心跳和脸上未散的热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