熔火之心,上古封印的核心所在。金红色的熔岩海洋在下方无声咆哮,翻滚的热浪扭曲了空气,将视野内的一切都蒙上一层流动的波纹。巍峨的九层祭坛矗立在环形平台中央,古老的符文如同呼吸般明灭,但那光芒中已透出明显的疲惫与暗淡。炎狱营地如同依附在巨兽身上的毒疮,盘踞在平台一侧,阴寒而剧毒的气息毫不掩饰地弥漫着,那是“毒蟒”的领域。
林弈与苏晚晴藏身于巨大岩柱的阴影中,混沌领域收缩到极致,模拟着周围岩石与熔岩的灼热波动,将两人的气息和身形完美隐匿。
“祭坛第三层的缺损处,是他们重点‘修补’的区域。”林弈传音道,目光锐利如鹰,扫过祭坛上那些忙碌的炎狱工匠和祭司,“他们不是要修复封印,而是在利用‘腐心之种’的力量和某种邪法,试图将那个缺口改造成一个可控的‘侵蚀节点’,甚至可能是后续直接接触‘门扉’的通道。”
苏晚晴的目光则更多地被那三块悬浮的净火晶髓吸引,尤其是第三层那块,距离缺损处最近。她能感觉到胸口半块净炎心玉传来清晰而急切的脉动,一种渴望完整、渴望回归、渴望净化眼前污秽的本能冲动。“林前辈,古玉与那块晶髓的感应最强。完整的净炎心玉,或许能暂时稳定甚至修复那个缺口?”
“很有可能。”林弈点头,“净炎心玉本就是封印之钥的一部分,蕴含净世天火之力,对‘腐心之种’的污染有先天克制。但炎狱在那里布置了重兵,直接过去就是送死。”
他的视线移向炎狱营地。营地中央,一顶比其他帐篷大了数倍、以某种暗红色妖兽皮和金属骨架搭建的主帐格外醒目。帐外守卫森严,帐内那股阴寒毒烈的气息最为浓重,毒蟒显然就在其中。营地边缘,还有几处散发着强大气息的帐篷,应是毒蟒麾下的高手。
“毒蟒本人,至少是假丹巅峰,甚至可能已触及金丹门槛,且精于用毒,手段诡异。”林弈冷静分析,“硬拼我们没有胜算。必须智取,制造混乱,在月蚀之夜真正到来、封印最弱、他们全力开启门户的关键时刻行动。”
“离月蚀还有多久?”苏晚晴问。
林弈抬头望向穹顶,虽然被岩壁遮挡,但修士对天地气机的感应让他能大致判断:“不足六个时辰。子时三刻,月蚀达到巅峰,也是封印之力被压制到最弱的时刻。按照影刃门情报,毒蟒会在子时前三刻,也就是大约五个半时辰后,亲率精锐进入核心,尝试开启烬墟之门。在那之前,是我们行动的最佳窗口。”
他快速在心中制定计划:“我们需要做几件事。第一,尽可能摸清炎狱营地的布局、换防规律、以及毒蟒手下高手的数量和位置。第二,探查祭坛上那处‘施工点’的具体情况,看看有无可趁之机。第三,找到影刃门提到的‘第三节点’和可能存在的‘交接人’,看看他们到底在搞什么鬼。第四,留意其他潜入的势力,他们或许也能成为搅乱局面的棋子。”
“我们分头行动效率更高,但这里太危险……”苏晚晴有些担忧。
“分头,但保持在一定距离内,随时能用传讯符联系。”林弈做出决定,“你擅长隐匿,且身怀古玉,对净火晶髓和封印脉络感应更强。你去探查祭坛底部和第一、二层,以及环形平台其他偏僻角落,看看有无古老记载或隐藏的符文节点,或许能发现一些关于封印的弱点或可利用之处。记住,安全第一,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刻隐蔽或联系我。”
“我去炎狱营地外围和祭坛中下层区域。”林弈补充道,“小心那个‘逆鳞火纹’,他可能就在营地中。”
两人约定好大致探查范围和碰头时间(两个时辰后,返回原地),便如同两道融入阴影的轻烟,悄无声息地分开行动。
林弈的身形在岩柱与岩石的阴影间跳跃、滑行,混沌领域让他仿佛成了环境的一部分。他先绕着环形平台外围快速移动了一圈,大致摸清了地形。平台直径超过千丈,除了炎狱占据的约三分之一区域较为“规整”外,其他地方都是天然形成的嶙峋怪石、冷却的熔岩垄脊和深邃的裂缝,为潜伏者提供了绝佳的藏身之所。他也发现了至少四五处其他势力留下的、极为隐蔽的临时据点痕迹,有的甚至布置了相当高明的隐匿阵法,显然潜入者都不是庸手。
靠近炎狱营地时,林弈变得更加谨慎。营地外围设有简单的警戒法阵和巡逻队,但或许是对自身实力和地利(深入敌境)的自信,又或许是忌惮熔火之心环境的特殊性(过强的阵法波动可能干扰封印或引来未知危险),警戒并不算特别森严,至少对林弈这种级别的潜行者来说,漏洞不少。
他如同幽灵般越过警戒线,贴近营地边缘的帐篷阴影。神识如最细微的触须,谨慎地探入帐篷间隙,捕捉着里面的对话和灵力波动。
“……毒蟒大人正在炼化最后一份‘蚀心毒炎’,子时前必须完成……”
“……祭坛三层的‘逆流阵’还差三个节点,催促工匠加快速度……”
“……西南七号裂缝处发现疑似外来者痕迹,已派‘毒牙’小队前去查看……”
“……与‘影刃’那边的联系保持静默,月蚀前三刻再激活最后一道传讯……”
零碎的信息汇入林弈脑海。炎狱果然在加紧准备,那个“逆流阵”听起来就不是好东西。西南七号裂缝?那里似乎离苏晚晴探查的方向不太远,希望她不会撞上。与影刃门的勾结仍在继续,但似乎变得更加隐秘。
林弈的目光锁定了营地中一个相对独立、距离主帐不远不近的帐篷。那帐篷外站着两名面无表情、但眼神格外锐利的守卫,帐篷内隐约传来一种压抑的、与普通炎狱战士略有不同的灵力波动,更偏向于隐匿和锋锐。
“影刃门的接头人,或者炎狱内部的特殊部队?”林弈心中猜测,小心地绕到帐篷后方。
帐篷内,正有两人低声交谈。其中一人声音沙哑,正是林弈在毒火隘口听过的、那个与“逆鳞火纹”交易的影刃门信使的声音!另一人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火气。
“……‘影主’对进度很不满意。‘净火晶髓’样本不足,‘封印石’的定位也模糊不清。毒蟒大人是否过于谨慎了?”影刃信使的声音带着质问。
“哼,你懂什么?”低沉声音回应,带着不耐,“祭坛封印虽弱,但余威犹在,尤其是第九层的核心和那块‘天火镇石’,靠近都有风险。毒蟒大人需要确保万无一失。至于‘封印石’……根据古老卷宗,应该就在第九层祭坛,与‘门扉’投影最为接近的位置,但被层层禁制保护。月蚀之时,禁制最弱,才是动手的时机。”
“那我们的约定……”
“放心。‘逆鳞’答应你们的三块‘净火晶髓’碎片,子时前会放置在第三节点老位置。至于‘封印石’……若有机会,自然会为你们取来。但‘源火’之事,休要再提!那不是你们能染指的东西,毒蟒大人也绝不会允许任何人碰触‘门’后的本源,包括你们影刃门!”低沉声音警告道。
“呵呵,但愿如此。”影刃信使干笑两声,“既如此,我便回去复命了。子时前,静候佳音。”
帐篷内安静了片刻,随即低沉声音的主人似乎也离开了。
林弈心中念头飞转。净火晶髓碎片、封印石、源火……影刃门果然所图甚大。而炎狱内部,似乎对“源火”(灾厄本源)有着独占的野心,连合作者都不允许触碰。这“逆鳞”的声音,与之前在毒火隘口听到的略有不同,更加低沉威严,可能地位更高,或许就是那个“逆鳞火纹”本人,或者是其直属上司?
他记住了这个帐篷的位置和特征,悄然退开,朝着祭坛方向摸去。
祭坛雄伟,近距离观看更觉震撼。黑曜岩的台阶每一级都高达半丈,上面刻满的符文流淌着淡淡的金光,但许多地方金光黯淡,甚至被暗红的侵蚀纹路覆盖。林弈选择从祭坛侧面一处因岩石坍塌形成的、不易被注意的斜坡向上攀爬,目标是第三层。
沿途,他避开了一些仍在微弱运转的警戒符文(主要针对污染能量和强能量冲击),偶尔还能看到一些倒毙在台阶上的、早已化为枯骨的尸骸,有的穿着焚天宗服饰,有的则是更古老的样式,都是漫长岁月中试图接近或守护此地的牺牲者。
接近第三层时,施工的动静和炎狱工匠的交谈声清晰起来。
“……这‘逆流阵’真是邪门,每次刻画节点都感觉神魂要被吸走……”
“少废话,赶紧干!毒蟒大人下了死命令,子时前必须完成!完成后重重有赏!”
“赏?别被这祭坛的反噬弄死就谢天谢地了……你看李老三,昨天不小心碰到一处破损的符文,整个人都烧成了灰……”
“噤声!不要提及大人的名讳!小心你的舌头!”
林弈藏身于一块巨大的、从祭坛侧面突出的冷却熔岩之后,小心探出神识。
只见第三层靠近内侧的一角,大约三丈见方的区域,原本的符文被粗暴地凿除或覆盖,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正在刻画中的、结构诡异、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暗红色阵法。阵法中心,是一个小小的凹槽,里面似乎准备放置什么东西。十几名炎狱工匠和两名祭司正在紧张忙碌。周围有超过二十名精锐炎狱战士守卫,为首的是一名气息达到筑基后期、脸上带着毒蛇刺青的壮汉。
而在缺损区域的边缘,与祭坛完整部分的交接处,能清晰看到暗红色的侵蚀纹路如同活物般,正缓慢而坚定地向着完好处蔓延。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腐臭和灼烧混合的气味。
“逆流阵……听起来就是引导污染能量反向侵蚀的邪阵。”林弈眼神冰冷,“看那凹槽大小和形状,很可能就是用来放置‘腐心之种’或者其衍生物的。一旦放置启动,对封印此处的破坏将急剧加速。”
他仔细观察守卫的分布和换班规律,记下那名筑基后期头领的特征和行动模式。强行破坏很难,但或许可以在他们换班、或者阵法即将完成的松懈时刻,制造点意外?
就在他默默计划时,怀中的传讯符微微震动——是苏晚晴!
“林前辈,我在祭坛底部东北侧,发现了一条被掩埋的古老甬道入口!里面有很强的符文反应,而且……我的古玉感应到,里面似乎有另一部分‘钥匙’的气息!但我感觉到有炎狱的巡逻队在靠近,他们好像也发现了这里的异常!”
林弈心中一凛。祭坛底部还有隐藏通道?另一部分钥匙气息?难道是……另外半块净炎心玉的线索?
“位置具体点?巡逻队有多少人?什么实力?”林弈迅速传讯询问,同时身体已如猎豹般绷紧,准备随时赶去支援。
“坐标在……巡逻队五人,一名筑基中期,四名筑基初期,正在挖掘入口处的碎石……啊!他们发现我了!”
传讯骤然中断!
林弈眼中寒光爆闪,毫不犹豫,身形化作一道灰色残影,沿着祭坛外壁,朝着苏晚晴给出的坐标位置,疾驰而下!
熔火之心的寂静,被突如其来的杀机打破。月蚀的阴影尚未完全降临,但争夺与战斗的序幕,已然拉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