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界,这片由远古斗帝开辟、独立于斗气大陆之外的浩渺空间,今日迎来了几位特殊的客人。
空间涟漪在古圣山脉深处的迎宾台漾开,数道身影从中踏出。为首者,一袭黑袍,身姿挺拔,面容年轻却带着历经沧桑的深邃,正是萧炎。他身旁,紫发如瀑、龙皇威仪自生的紫妍静静而立。落后半步,左边是冷艳绝伦、眉心九彩蛇纹流转的彩鳞;右边是气质空灵圣洁、白衣胜雪的小医仙。
而在萧炎另一侧,稍靠后的位置,还站着两人。一位是身着古朴金袍、面容威严、负手而立的中年男子,气息深沉如古井,正是烛坤。另一位,则全身笼罩在一袭宽大的灰色斗篷之中,头戴深檐斗笠,面纱低垂,遮掩了所有气息与容貌,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若非亲眼所见,几乎难以察觉其存在。
古族显然早已得到消息,迎宾台上,以族长古元为首,黑湮王古烈以及古族三仙(古儒、古释、古道)等核心高层尽数到场,以示郑重。薰儿尚在闭关,并未现身。
“古元族长,古烈古道前辈,各位长老。”萧炎率先上前,抱拳行礼,态度不卑不亢,从容有度。
“哈哈,萧炎小友,一别经年,风采更胜往昔啊!”古元朗声笑着迎上,目光在萧炎身上一扫,眼中瞬间掠过一丝极难察觉的惊异。以他九星斗圣后期的修为,此刻竟有些看不透萧炎的深浅!只觉对方气息圆融如混沌,深邃似星海,隐隐给他一种莫名的压力感。这绝不仅仅是六星斗圣该有的气象!
他的目光随即扫过萧炎身后众人。紫妍的八星斗圣气息如渊似岳,磅礴的龙皇威压即便内敛,也足以令古族三仙这样的强者侧目。彩鳞与小医仙,一个三星斗圣初期,一个二星斗圣后期,年纪轻轻便有如此成就,且血脉气息奇异非凡,潜力无限。那位金袍中年男子,气息深沉,看似平和,却让古元都隐隐感到一丝难以言喻的晦涩与厚重,绝非寻常人物。而那个斗笠遮面之人,更是如同虚无,若非肉眼所见,灵觉几乎完全忽略,这份隐匿功夫,堪称恐怖!
“这位想必便是太虚古龙族龙皇紫妍陛下,果然名不虚传。”古元对紫妍点头致意,又看向烛坤和斗笠人,“不知这两位是……?”
萧炎介绍道:“这位是紫妍的父亲,烛坤前辈。这位……是晚辈的一位师长,性情淡泊,不喜露面,族长见谅。”他并未详细介绍烛坤身份,只说与紫妍关系。
古元心中微凛。紫妍的父亲?那岂不是太虚古龙族上任龙皇?那个失踪万载的传说人物?他竟然出现了!而且观其气度,实力恐怕深不可测!至于那位“师长”,更是神秘。
众人寒暄见礼,气氛表面上颇为融洽。古元眼神示意,众人移步至古族议事大殿,分宾主落座。古族三仙、古烈等依次在古元下首坐下,萧炎一行人则坐在对面。
侍女奉上灵茶,古元率先开口,语气颇为感慨:“萧炎小友,当年天墓一别,你便如潜龙出渊,一发不可收拾。炎盟统御西北,星陨阁威震中州,如今更是助紫妍陛下平定龙岛,一统古龙族。这般成就,当真令人惊叹。” 他这话半是夸赞,半是点明他对萧炎的动向了如指掌。
萧炎谦逊道:“族长过誉,皆赖诸位师长朋友相助,些许微名,不足挂齿。倒是古族在族长带领下,愈发昌盛,底蕴深不可测,才是真正的中流砥柱。”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大陆趣闻、各方势力动向,气氛轻松。古元甚至饶有兴致地向烛坤请教了一些关于远古时期的秘闻,烛坤言简意赅,应对得体,更显高深。
然而,当话题逐渐引向当前大陆局势,特别是魂殿近年来越发猖獗无忌的活动,以及其背后魂族可能隐藏的巨大野心时,殿内的气氛开始变得微妙起来。
萧炎见时机成熟,放下茶盏,神色转为郑重,直视古元道:“古元族长,魂殿(魂族)所图,绝非一域一地。其手段阴狠,行事诡秘,近年来动作频频,大陆各处暗流涌动。长此以往,恐非大陆各族之福。晚辈不才,欲联合志同道合之友,筹建‘天府’联盟,凝聚力量,共抗此獠,以卫正道,护苍生。今日携友前来,便是想聆听古族高见,并诚挚邀请古族,加入‘天府’,同为擎天玉柱,定海神针!”
终于切入正题!殿内瞬间安静下来,落针可闻。所有目光都聚焦在古元身上。
古元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座椅扶手,陷入了沉思。他并未立刻回答,目光缓缓扫过萧炎、紫妍、彩鳞、小医仙、烛坤以及那个神秘的斗笠人,眼中神色复杂。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平稳,却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斟酌:“萧炎小友心怀天下,志存高远,老夫钦佩。魂族狼子野心,古族亦有所察,深感忧虑。联合抗敌,确有必要。”
他话锋一转:“然而,‘联盟’二字,说来容易,行之极难。我古族传承久远,族内事务繁多,牵一发而动全身。贸然加入一个新兴联盟,与魂族全面对立,其中风险、代价,非同小可。需知,魂族底蕴,同样深不可测,魂天帝其人,更是……唉。”
他顿了顿,继续道:“依在下之见,对抗魂族,未必需要如此紧密的联盟形式。我古族可与炎盟、星陨阁、太虚古龙族等保持密切联络,守望相助。在关键时刻,如魂族确有逾越之举,我古族自当挺身而出,联合各方,予以痛击。如此,既可制衡魂族,又可保持各方独立性,进退自如,岂不更为稳妥?”
这番话,说得冠冕堂皇,既有对萧炎提议的认可(口头),又委婉地表示了拒绝(实际),同时还提出了一个替代方案——保持松散的合作关系,而非紧密联盟。其核心思想,正是古元一贯的处事风格:制衡。他不希望魂族一家独大,但同样,也不愿意看到一个以萧炎为核心的、可能凌驾于古族之上的强大联盟出现。他更倾向于让几方势力相互制衡,古族则凭借其深厚底蕴,在其中扮演关键而超然的角色,维持一种微妙的平衡,从中获取最大利益,掌控局势。
古族三仙中,古儒长老微微点头,似乎赞同族长的谨慎。古释、古道则面无表情。黑湮王古烈眉头微皱,欲言又止。
萧炎对古元的反应并不意外。他平静地道:“族长顾虑,晚辈理解。然魂族之谋,恐非小打小闹。松散联合,临事恐难统一调度,易被各个击破。且魂族行事诡谲,往往出其不意,待其‘逾越’明显时,恐已酿成大祸,悔之晚矣。‘天府’之设,旨在未雨绸缪,整合资源,统一号令,方能形成真正合力,应对大变。”
“萧炎小友此言,未免有些危言耸听。”古元尚未开口,三仙之一的古儒长老却沉声道,“魂族虽强,我古族亦非易于。大陆局势,错综复杂,牵一发而动全身。组建紧密联盟,无异于公开宣战,届时大陆烽烟四起,恐非苍生之福。族长所言保持弹性合作,方是老成持重之策。”
谈判,陷入了僵局。古元显然倾向于维持现状和自身超然地位,不愿轻易绑上萧炎的战车。
萧炎目光微沉,知道若不展现实力与决心,很难打动这位喜欢权衡算计的古族族长。
他忽然笑了笑,道:“族长与古儒长老所言,自有道理。或许,是晚辈展示的诚意与实力,还不足以让古族放心将未来托付。”
他话音未落,身旁的紫妍便轻轻踏前一步。并未释放威压,但那属于八星斗圣、太虚古龙族龙皇的煌煌威严,自然而然地弥漫开来,让殿中空气都凝重了几分。她声音清越,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古龙族全体,皆为‘天府’后盾。我族在虚空穿梭、空间封锁等方面的能力,或许未来对抗魂族时,能派上大用场。” 这是明确表态,展示己方的重要筹码。
彩鳞与小医仙也同时微微释放出一丝自身独特的血脉气息。九彩吞天蟒的毁灭与重生之意,净世圣体的净化与浩瀚生机,两股虽然强度不及紫妍,但本质极高、潜力无穷的气息交织,令在座古族强者无不侧目,暗自心惊。这两个女子的未来,同样不可限量!
古元眼中惊讶之色更浓,心中对萧炎身边聚集的力量评估再次上调。但这似乎还不够让他改变主意。
就在这时,那位自从进入大殿后便如同雕塑般静立不动的金袍中年人——烛坤,缓缓抬起了眼皮。
他并未看向古元,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看来,古族是觉得,我们这边……分量还不够?”
话音平淡,却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巨石!
紧接着,一股无法形容的、仿佛自太古洪荒时代便已存在的浩瀚威压,如同沉睡的宇宙星河骤然苏醒,以烛坤为中心,悄无声息却又无可阻挡地弥漫开来!
这股威压,并非刻意针对谁,也并未带有攻击性,但它所代表的层次,让整个古族议事大殿的空间都发出了细微的、不堪重负的颤鸣!殿内所有由珍贵材料打造、刻满加固符文的梁柱、地面、墙壁,都在微微发光,自主激发抵御!
首当其冲的古元,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他九星斗圣巅峰的磅礴斗气几乎下意识地便要透体而出进行抗衡,却被那股仿佛蕴含了天地至理、万龙朝拜的古老皇者威严死死压制,竟有种难以喘息的感觉!
古烈猛地站起身,周身斗气汹涌,脸色剧变!
古族三仙更是霍然色变,古释长老手中的茶杯“咔嚓”一声出现裂痕,古道、古儒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骇然!
九星斗圣巅峰!而且是那种底蕴无比深厚、仿佛随时可以破开某层界限的、真正的巅峰气息!
这怎么可能?!太虚古龙族的上任龙皇,竟然拥有如此恐怖的实力?!这已然超越了寻常九星斗圣后期,达到了与魂天帝、古元族长同一层次,甚至……在某些方面给人的感觉更加古老深邃!
烛坤只是略微释放了一丝气息,瞬间便收了回去,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他依旧负手而立,面容平静。但殿内众人心中的惊涛骇浪,却久久无法平息。
古元脸色变幻不定,方才的从容与算计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凝重与震惊。他死死盯着烛坤,又看向萧炎,最后目光甚至掠过那个依旧毫无气息波动的斗笠人,心中翻江倒海。
一个八星斗圣的龙皇紫妍,两个潜力无限的奇女子,一个神秘莫测的斗笠“师长”……现在,又加上一个实力绝不弱于他、甚至可能更胜半筹的九星斗圣巅峰——烛坤!
萧炎手中掌握的顶尖力量,已经达到了足以让古族都必须极度重视、甚至感到威胁的地步!
萧炎看着古元震惊的神情,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无形的力量:“古元族长,现在……够分量谈联盟了么?”
大殿内,一片死寂。只有众人粗重不一的呼吸声,以及古元手指无意识敲击扶手的、略显凌乱的笃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