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明舒推开工匠坊的门，十台封装好的声波武器整齐排列在架子上。最前面那台底部的幽蓝光芒还在流动，像一条活过来的蛇。她没碰它，只是从储物囊里取出星髓玉片，盯着上面跳动的信号。
三短两长，重复三次。
和血蝶残部的老协议频率一样。
萧沉舟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她身后，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你打算怎么做？”
“还能怎么？”她把玉片收回去，“去海底看看。”
他说：“那里已经塌过一次。”
她说：“可信号是从底下传来的。”
两人对视一秒，谁都没再劝谁。他们都知道有些事必须做，哪怕知道是陷阱也得踩进去。
半小时后，他们潜入深海。
水流冰冷，残骸像一头死透的巨兽横卧在海沟底部。上次炸开的裂缝更大了，金属骨架扭曲变形，部分区域还有微弱电流窜动，蓝火一闪而过。
楚明舒握紧金针，顺着星髓玉片的指引往西北角游。那里有一扇半埋在泥里的铁门，上面刻着模糊编号：b-07。
萧沉舟抽出双股剑，一剑劈下。锈蚀的门应声裂开，机械孢子从缝隙里喷出，被剑气震散成灰。
里面是个小房间，墙边立着几排档案柜。大部分已经泡烂，但靠里的一格还泛着微光。楚明舒伸手摸进去，指尖碰到一块冰凉的东西。
黑色水晶册。
封面三个字：终焉录。
她刚想拿出来，整块水晶突然发烫。一股反冲力把她往后推，胸口闷痛。萧沉舟立刻挡在她前面，掌心拍出一道真元屏障，稳住她心脉。
“别硬来。”他说。
她喘了口气：“这不是普通记忆载体，得用共振读取。”
他点头，退后半步，抬手以剑气轻震水晶表面。一声脆响后，页面缓缓浮现文字。
第一段写着：
“我本为医者，只为救一人。母亲病重，父亲衰老，妹妹咳血不止。我日夜研究药剂，终于制成‘永生因子’。可实验当天，培养舱爆炸。三人当场死亡。幸存者说是我故意杀人，将我驱逐出境。”
楚明舒心口一紧。
第二段：
“我穿越世界，寻找复活之法。发现肉体无法复原，便尝试意识转移。第一次成功，夺舍他人身体。第二次失败，精神撕裂。第三次……我不再是人，也不再是秦无绝。我只是‘计划执行体01号’。”
她的手指抖了一下。
第三段：
“完美世界不需要痛苦。我会抹去所有人的伤感记忆，用机械替代脆弱器官。只要能重建家庭，我可以毁灭全世界。他们说我疯了？不，我只是比你们更清楚什么叫失去。”
楚明舒猛地合上眼睛。
这哪是日记，简直是疯子自白书！
心声一出，识海里的命运书签轻轻一颤。一道星辉从她指尖溢出，渗进水晶册的裂缝中。
页面自动翻到最后一页。
一张泛黄的全息影像缓缓升起。
一家三口站在花园里，阳光很好。小男孩穿着白衬衫，笑得很开心。男人搂着他肩膀，女人蹲下身整理他的领结。背景是一栋老式别墅，门口挂着木牌，写着“秦宅”。
童年时期的秦无绝。
楚明舒看着那个笑容，喉咙发干。
她以为自己懂恨，但她现在才发现，有些人不是天生就想毁掉一切。
他们是被世界先毁了一遍。
萧沉舟沉默片刻，剑尖轻挑，将影像定格。画面停在男孩抬头看镜头的那一瞬。
“他的伤，从这里开始。”他说。
楚明舒没说话。她把水晶册放进空间培育台，试图用光膜保护起来。刚放进去，台底暗线突然亮起，连接主控系统的信号通道自动激活。
数据流开始传输。
她看到更多画面——
那个花园后来被烧成了废墟。
木牌焦黑，墙上涂着红字：“杀人犯之家！”
小男孩抱着父母遗照跪在雨里，没人理他。
有人朝他扔石头，有人说他该死。
他一句话没说，只是把照片紧紧搂在怀里，直到手指出血。
然后画面跳转。
他在实验室里醒来，身上插满管子。一群穿白大褂的人围着他记录数据。
“第十七次记忆清洗完成。”
“情感剥离进度83%。”
“建议启动机械改造程序。”
他躺在那里，睁着眼，一滴眼泪滑下来。
那一刻，秦无绝真的死了。
剩下的，只是一个想回家的鬼。
楚明舒的手按在培育台上，指尖发冷。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每次病毒爆发都带着蓝火。
那是他小时候家里燃烧的颜色。
也是他最后的记忆。
“他不是要统治书海。”她低声说，“他是想找一个能让他当儿子的地方。”
萧沉舟收回剑，站到她身边。
“所以他造克隆体，改写规则，控制傀儡。”他说，“因为他再也找不到真正的家了。”
楚明舒闭了会儿眼。
她想起自己在孤儿院的日子。墙上写的那八个字：“守仁心，持天道”。那时候她以为只要做好事，就会有人来接她。
结果没有。
她靠自己活下来，靠吐槽撑下来。
可秦无绝不一样。
他连吐槽的机会都没有。
命运书签又闪了一下。
这次没有星辉流出，但它记住了这句话。
楚明舒睁开眼，语气变了：“我不是他妈妈，也不是他妹妹。他做过的事，杀过的人，骗过的命，一笔都不能少。”
她转身走向房间深处。
“但我现在知道了他的弱点。”
萧沉舟跟上去：“什么？”
“他怕火。”她说，“但他更怕冷。”
“因为他最后是在雪地里被丢下的。”
他们走到尽头的墙前。楚明舒用手扫过表面，发现一处密度异常。她注入微量医气，墙体裂开一道缝。
里面藏着一个小盒子。
打开后，是一枚老旧的怀表。
表盖内侧刻着一行小字：“给小绝，生日快乐。爸爸妈妈永远爱你。”
表针停在三点十七分。
正是那天爆炸的时间。
楚明舒拿着表，没说话。
外面传来轻微震动。残骸结构不稳定，顶部开始掉落碎块。一根断裂的电缆垂下来，火花四溅。
她把怀表收进储物囊，转身往外走。
萧沉舟走在后面，忽然停下。
“等等。”他说。
他回头看向档案柜的方向。
原本空着的一格，此刻多出了一本薄册子。没有标签，没有编号，通体纯白。
他走过去拿起它。
封面只有一个名字：楚明舒。
他翻开第一页。
上面写着：
“欢迎加入归源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