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可曾知道，从小食不果腹，被人像货品一样买来卖去是什么滋味？！”
楚芳菲的声音陡然变得嘶哑，像是要把积压了几十年的痛苦一次性吼出来：
“当年楚南毅，你的亲生父亲......”她盯着楚晔辰说，“七八岁的时候体质虚弱，三天两头生病。楚炳尧这个老糊涂，不去找好医生，反而听信一个江湖术士的谗言，说什么要找一个八字吻合的女孩养在家里，用她的气来旺楚南毅的命。”
楚芳菲发出一声短促的冷笑。
“那个江湖术士化名杨半仙，但是他哪里会算命？不过是个四处招摇撞骗的人贩子。而我就是他不知从哪里拐来的小女孩，养在身边当个招财的幌子。”
林奕暖注意到，当楚芳菲说这些的时候，楚晔辰的身体明显僵硬了。
“杨半仙遇到楚炳尧这个金主，自然想大赚一笔。”楚芳菲继续说，语气平静得可怕，“他就编造了一套说辞，说我是千年难遇的旺夫旺子命格，只要养在楚家，不仅能保楚南毅健康长大，还能让楚氏家业兴旺。”
“楚炳尧信了。花了一大笔钱，把我从杨半仙手里买了下来。那年我六岁......”
她顿了顿，目光变得恍惚。
“从街头流浪儿，突然变成了楚家大小姐。听起来是不是很幸运？”
房间里所有人都被这番话震惊了。
连那几名持枪的亡命之徒都微微侧目，显然他们也不知道楚芳菲的这段过去。
楚芳菲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情绪，但声音依旧颤抖：
她自嘲地笑了笑，“可楚炳尧从来就没把我当女儿。在他眼里，我就是个买回来的物品，一个用来保他儿子平安、旺他家业的吉祥物。”
楚芳菲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充满了复杂的柔情：
“可是哥哥不一样。他是第一个真正把我当人看的人。我发烧的时候，他会偷偷溜进我房间，给我带退烧药。我学不会功课被家教骂哭，他会把我带到花园，耐心地一遍遍教我。我被下人嘲讽不开心的时候，是他亲手给我雕刻了一个娃娃送给我.....”
楚芳菲的声音开始颤抖。
“我一天天长大，对他的感情也一天天变质。开始是感激，是依赖，后来......后来变成了我自己都无法控制的爱慕。我知道这不对，我知道我们名义上是兄妹，可我控制不了。等我成年之后，我更加确定，我对他的感情绝不只是兄妹之情！我想跟他在一起，想成为他的妻子，想......想光明正大地爱他。”
“最终我还是鼓足勇气向楚南毅表白了。”楚芳菲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你知道他怎么回应的吗？他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我，说只是他的妹妹，永远都是。然后他警告我，如果我再有这种非分之想，他就告诉楚炳尧。”
这番话像一颗炸弹在房间里炸开。
林奕暖感觉到身边的楚晔辰身体猛地一颤。
她下意识地扶住他的手臂，发现他的肌肉紧绷得像石头一样。
楚晔辰震惊地后退了半步，脸色苍白如纸。
林奕暖稳稳地扶住他，感受到他身体的轻微颤抖。
这个一向冷静自持的男人，此刻正面临着世界观被彻底颠覆的冲击。
“很震惊吗？”楚芳菲看着楚晔辰的反应，扯出一个扭曲的笑容，“当年我鼓足勇气向楚南毅表白的时候，他也和你现在一样震惊。”
她的眼神变得阴郁：“他拒绝了我。不是委婉的拒绝，是强烈的、毫不留情的拒绝。他说我们只能是兄妹，如果我再存非分之想，他就告诉父亲!”
楚芳菲苦笑着摇头：“我当时很受伤，非常受伤。但我也清楚，如果楚炳尧知道我对楚南毅有这种心思，他一定会觉得我脏了楚家的门风，一定会把我赶出去。我舍不得......我舍不得当时在楚家的生活。我只能暂时放弃这个念想，把全部精力都投入到楚氏的工作中。”
她顿了顿，语气变得复杂：“也就是那个时候，我结识了蒋玲苒，后来，通过蒋玲苒，我认识了裴煌。”
楚芳菲的眼神飘向远处，仿佛在回忆很久以前的事：
“裴煌当时对我展开了猛烈的追求。每天送花，每周约吃饭，在各种场合公开表示对我的好感。当年的我......呵呵，当年的我以为自己真的轻易爱上了裴煌，现在想来，那根本不是爱。”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自嘲：“那只不过是我人生最失意的时候，裴煌让我觉得自己还有价值，还是个值得被爱的女人。那段时间，他确实一直陪着我，即使后来我知道，那种陪伴里有很多演戏的成分。但我还是记着他的好。要不然，他早就跟那个杨半仙一个下场了。”
她看向楚晔辰，语气恢复了平静：“即使到了现在，我也没有对裴煌赶尽杀绝。那笔矿场的债，我本来可以逼得他跳楼。但我没有。因为我记着当年那点虚假的好。”
“那我母亲呢？！”
楚晔辰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嘶哑得可怕，拳头握得指节发白，眼眶泛红：
“你为什么要杀我亲生母亲？！为什么要把我养在你名下？！如果你只是需要一个孩子，你可以去领养，为什么偏偏是我母亲？！”
楚芳菲并没有马上回答。
她示意旁边的一名杀手用枪继续指着薛育彬，自己则优雅地坐回了身后的沙发上，双腿交叠，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个精致的烟盒，抽出一支细长的女士香烟点燃。
烟雾缓缓升起，模糊了她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