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室的窗缝里钻进来的风，已经裹着糖炒栗子的焦香了。我刚把新拆封的画笔摆在画架旁，指尖就沾了层浅棕的绒毛——那支“栗子蒙布朗笔”的笔杆，竟像刚从烤炉里取出来的栗子壳，暖乎乎的，还覆着层细绒，连笔帽的弧度都像裹了糖衣的栗仁。转开笔帽时，“咔嗒”一声轻响，笔尖竟洇出半透明的糖霜色，落在素描本的扉页上，瞬间晕开细碎的“栗子碎”纹理，不是墨色的颗粒，是带着暖棕光泽的、像碾碎的糖渍栗仁的质感。
我本来是想画窗台上那盆开得发蔫的小菊，刚用这笔尖碰了碰花瓣的轮廓，笔杆忽然轻轻颤了一下——顺着笔尖淌下来的，不是颜料，是团软乎乎的、泛着奶白光泽的“奶油”，沿着花瓣的褶皱漫开，竟在纸上堆出了蒙布朗顶端的螺旋纹路。我慌得想去擦，指尖碰到那团“奶油”时，却没沾到任何湿黏的痕迹，只摸到纸页上微微凸起的、带着暖香的纹路，像刚冷却的糖霜壳。
窗外的银杏叶飘了一片落在窗台上，我用画笔去勾它的叶脉，笔尖忽然“咕嘟”一声，积出一小团浅褐色的“栗泥”，顺着叶脉的纹路往下淌，在叶尖处坠成颗圆滚滚的小“栗球”。更奇怪的是，那“栗球”竟慢慢陷进纸里，只留下圈浅金的印子，凑近闻时，真的有刚剥开的糖炒栗子的甜香——连画室里放了三天的冷咖啡，都浸染上了点奶油和栗仁的味道。
正对着那片“蒙布朗银杏叶”发怔时，隔壁烘焙店的林姐忽然敲了敲窗，她手里端着杯还冒热气的热可可，发梢沾着点面粉白：“我在店门口就闻着你这画室里的甜香了，还以为你偷偷烤栗子呢。”我举着笔杆晃了晃，那层绒毛里竟真的掉出粒裹着糖霜的栗子碎，滚过画纸时，在“蒙布朗花瓣”旁又压出个浅坑，最后“叮”地一声落进林姐的热可可里，漾开圈浅金色的波纹，连可可的浮沫都变成了螺旋状的蒙布朗纹路。
林姐捧着杯子笑出了声，指尖点了点画纸上的“栗泥叶脉”：“你这画笔是把我店里的蒙布朗都装进去了吧？”我试着用这笔去画她搭在窗沿的手腕，笔尖扫过布料的纹理时，竟在她的袖口上也晕出了片浅棕的绒毛质感，像沾了糖炒栗子的细灰，林姐抬着手看了半天，忽然伸手揉了揉我的发顶：“等会儿给你留半份刚烤的蒙布朗，你把这画笔的‘密密’画进我的蛋糕包装纸上呗？”
我握着笔杆低头笑时，笔帽滚到了画架的缝隙里，露出的笔尖对着墙角的收纳盒，竟在纸盒的纸板上“画”出了半颗裂开的糖渍栗仁——壳是暖棕的绒毛，仁是奶白的糖霜，连裂开的缝隙里都淌着浅金的糖浆，在午后的阳光里，泛着像秋霜融化后那样的、绵密又温柔的甜光。风又从窗缝里钻进来时，画纸上的“蒙布朗小菊”轻轻晃了晃，落了点“栗碎”在我的手背上，暖乎乎的，像谁偷偷塞了颗刚剥好的糖炒栗子在我掌心。
我摸着那片带着甜香的画纸，忽然想起上周用完的“桂花糖藕笔”，笔杆里还剩半颗裹着藕粉的桂花糖——这些藏在画笔里的甜，好像把整个秋天的暖，都揉进了画室的每一张纸里。等林姐把蒙布朗送过来时，我要试着用这笔在蛋糕盒上画一圈栗仁纹路，说不定打开盒子时，连蛋糕上的糖霜，都会沾着画纸里的甜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