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餐时，气氛微妙。
柏锦小口喝着牛奶，目光时不时飘向对面的“姐姐”。
舟自横正专注地看着一份晨间财经简报。
那份因晨间亲密而起的波澜，被刻意压下了。
“姐姐。”柏锦放下杯子，声音轻柔地打破沉默。
舟自横抬眼看她，眼神瞬间柔和了些许。“嗯？”
“今天...”柏锦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你忙吗？如果不太忙的话...我想去医院做产检。”
舟自横拿着简报的手指收紧了一下。
产检。
在岛上，在庄园，都有最顶尖的医疗团队，为柏锦提供服务。
柏锦此刻提出去医院，显然不是出于医疗需求的考虑。
舟自横立刻明白了柏锦的心思。
她渴望的，是那种普通夫妻会经历的日常。
舟自横的心沉了沉。
理智在警告：不行。太冒险了。公共场合，人多眼杂，无法完全控制环境。
她应该拒绝。
用温和的方式，告诉她庄园里的设备更好，医生更权威。
她已经准备好了说辞。
但当她迎上柏锦的目光时，那些准备好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柏锦的眼睛亮晶晶的，盛满了期待，她的手指微微蜷着。
舟自横忽然想起昨夜，想起日记里那首诗，想起柏锦在睡梦中无意识靠向她。
拒绝她吗？
舟自横感觉到意识深处，星沉浦的意志传来阻力与警告。
做好万全的准备，缩短在外时间，应该...不会有事吧？
“好。”舟自横听到自己的声音响起。
柏锦的眼睛瞬间被点亮了。
“真的吗？姐姐你同意了？”她不敢相信，声音里带着雀跃。
“嗯。”舟自横放下简报，“选一家私立医院，环境好一些的。我让人安排一下，我们上午就去。”
“不用太麻烦，普通医院就好...”柏锦下意识地说，随即在“姐姐”不赞同的目光下收了声，但还是忍不住小声补充，“我就是想...像普通人那样...”
“我知道。”舟自横打断她，语气带着柔软，“但安全和舒适是第一位的。选一家好的私立医院，人也少些，检查完我们可以在附近...随便走走。”
“谢谢姐姐！”
...
上午十点，城中心一家私立医院。
即使做了清场和安排，医院偶尔响起的叫号声以及穿着护士服匆匆走过的身影，依然营造出一种“公共”氛围。
舟自横全身的神经都绷紧了。
她穿着深灰色羊绒大衣，戴着墨镜，气场强大而疏离，一手牢牢护在柏锦身侧。
阿月（下属）带着几名装扮低调的保镖散布在周围。
柏锦却全然沉浸在幸福感中。
她挽着舟自横的手臂，好奇地打量着洁净明亮的走廊，看着宣传栏上关于孕期的科普知识。
常规检查、抽血、测血压...流程顺畅而快速。
舟自横寸步不离，所有需要沟通的环节都由她出面，将柏锦保护得密不透风。
柏锦并不觉得被束缚，反而因为“姐姐”全程的陪伴而倍感安心。
直到进入b超室。
“家属可以陪同。”温和的女医生微笑道。
舟自横犹豫了一瞬。
她不是第一次看柏锦的b超影像，她曾以远程连线的方式了解过情况。
但如此近距离地，还是第一次，尤其还是在柏锦充满期待的目光下。
她点了点头，摘下墨镜，走到检查床旁。
耦合剂涂上柏锦的小腹，柏锦轻轻瑟缩了一下，舟自横立刻握住了她另一只空闲的手。
“别怕。”她低声说，声音紧绷。
柏锦的眼睛紧紧盯着屏幕，尽管那些影像对她而言有些抽象。
她下意识地转头看向身边的“姐姐”，想分享这份激动。
舟自横也正凝视着屏幕。
一种奇异的感觉击中了她。
那是基于生命本身的庄严而产生的情绪。
这个孩子，流淌着她舟自横的基因。
柏锦...她侧脸看着屏幕的轮廓是如此柔和，眼神充满了母爱光辉。
舟自横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酸软得一塌糊涂。
“姐姐，你看到了吗？”柏锦轻声说。
“嗯。”舟自横哑声应道，握着柏锦的手收紧了些。
「闷骚。」星沉浦的声音在意识深处响起。
舟自横身体一僵。
但柏锦恰好在此刻，将脸轻轻贴在了她的手臂上，依赖地蹭了蹭。
舟自横没有回应星沉浦的挑衅，只是更专注地看着屏幕。
检查很顺利，一切健康。
拿到打印出来的b超单，柏锦像得了什么宝贝，小心地捧在手里，看了又看。
离开医院时，已近中午。
舟自横履行了“随便走走”的承诺，没有立刻上车。
而是护着柏锦，在医院附近一个清静的街区公园里散步。
阳光算不上炽热，但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柏锦紧紧挨着她，手里捏着b超单，脸上是心满意足的笑容。
她看着路边牵着孩子走过的夫妻，看着长椅上晒太阳的老人，眼里流露出向往。
“姐姐，”她忽然轻声说，“以后...我们经常这样出来走走，好不好？就像...普通的夫妻一样。”
舟自横喉头一哽。
普通的夫妻。
一个她永远无法真正给予的奢望。
但她还是点了点头，声音低沉：“好。”
柏锦将头靠在她肩上，阳光给两人相偎的身影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边。
...
回到庄园，已是傍晚。
车子刚在主楼前停稳，另一辆车也恰好驶入。
是送柏知予回来的家庭教师和保镖。
柏知予从车上下来，穿着私立学校的制服，背着一个看起来不轻的书包。
她的小脸在夕阳下显得有些疲惫，但看到从车上下来的母亲，眼睛还是亮了一下，快步走了过来。
“星妈妈，柏妈妈，你们回来啦！”她的声音清脆。
“嗯，知予下课了。”舟自横收敛了在医院和路上外露的些许柔和，恢复了平日那种沉稳的姿态。“今天过得怎么样？”
柏知予回答：“还好。就是...”
她顿了顿，有些犹豫，眉头蹙了一下。
“就是什么？”柏锦温柔地问，伸手理了理知予被风吹乱的一点刘海。
柏知予抬头看了看母亲，又看看舟自横似乎在斟酌用词。
“下午放学的时候，我和顾念姐姐一起走的。顾叔叔...顾清叔叔来接她。”她停顿了一下，声音低了些，“顾叔叔看我的眼神...有点奇怪。冷冷的，好像...不太喜欢我。”
舟自横以及意识深处的星沉浦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他有没有对你说什么？”舟自横的声音很平静。
柏知予摇摇头：“没有。他就是看了我一眼，然后就带着顾念姐姐上车走了。顾念姐姐还偷偷回头跟我挥手来着。”
舟自横伸手，轻轻拍了拍女儿的肩膀，动作有些生硬。
“不用在意无关紧要的人。有些人，不需要他们的喜欢。”
柏知予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脸上努力做出成熟的表情：“我知道了，妈妈。”
旁边的柏锦听着，眼里闪过一丝心疼。
她蹲下身，与知予平视，握住她的小手，柔声道：“知予别怕。妈妈都会保护你。不喜欢你的人，我们就不理他，好不好？你只要开开心心长大，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情。”
柏知予看着柏锦充满关怀的眼睛，心里的那点委屈散去了些，用力点了点头：“嗯！”
“先回去休息一下，换身衣服。”舟自横对女儿说，“半小时后，到小会客室来。”
柏知予有些疑惑，但还是乖巧应道：“好的，妈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