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了身子,林悦又开始活跃:“光坐着聊天多没意思!咱们玩点游戏吧!守岁要有守岁的样子!”
“玩什么?”周惟扬问,“不能太闹腾。”
“放心,雅致的!”林悦从带来的袋子里掏出准备好的道具,“诗词接龙改良版!还有你画我猜团队赛!输了的人要表演节目或者回答赢家一个问题,必须诚实!”
大家都表示赞成。于是第一个游戏开始——飞花令式诗词接龙。
林悦自告奋勇开头,关键字定了“春”。
“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周惟清从容接上。
姜南星略一思索:“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
周惟扬接:“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林知意温柔道:“春色满园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
沈砚推了推眼镜:“春潮带雨晚来急,野渡无人舟自横。”
周敏笑接:“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
李文轩沉吟:“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林悦自己再接:“等闲识得东风面,万紫千红总是春……”
几轮下来,气氛愈加热烈。周惟清和姜南星学识渊博,往往能接出贴切又相对生僻的句子;周惟扬和林知意默契十足;沈砚和周敏、李文轩也不遑多让;林悦虽然偶尔卡壳,但反应快,总能接上。
终于有一轮,关键字“月”,轮到林悦时,她抓耳挠腮想了半天,眼看倒计时要到了,也没想起来。
“我认输!”她举手,“我表演节目!”
“悦悦要表演什么?”姜南星笑问。
林悦环顾四周,眼睛一亮,看到暖阁一角摆着一架古琴。她起身走过去:“我弹琴吧!”
众人都有些意外。在家人印象中,林悦向来活泼好动,像个永远充满活力的小太阳,虽然知道她小时候被姑姑逼着学过几年琴,但早已丢开多年,更从未见她如此主动且郑重地要表演。
沈砚更是微微一怔,推了推眼镜,目光专注地落在林悦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好奇与期待。
林悦在古筝前坐下,深吸一口气,脸上的嬉笑神色渐渐收敛。她伸出双手,轻轻抚过琴弦,试了试音。那一瞬间,她周身的气质似乎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依旧是明媚的,却沉淀下一种难得的娴静与专注。
她抬起眼,望向沈砚,眼眸清澈,嘴角弯起一个温柔的弧度:“这首《高山流水》,送给你们。” 声音不似往常清脆响亮,而是轻柔舒缓。
话音落下,她指尖拨动。
清越空灵的琴音,如清泉石上流,如山风过松涛,瞬间流淌在温暖的室内。林悦的指法算不上大师级的精湛,却格外干净流畅,情感真挚。她微微垂眸,长睫在眼下投出扇形阴影,侧脸线条在灯光下显得柔和而美好。琴声时而高亢如登临绝顶,时而婉转如溪涧潺潺,将那份寻觅知音、得遇知己的欣悦与珍重,表达得淋漓尽致。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沉浸在这意外的琴声中。周惟清和姜南星相视一笑,眼中满是欣慰。周惟扬轻轻揽着林知意,低声说:“悦悦还有这一手。”林知意微笑着点头。
最为震动的,莫过于沈砚。他几乎一瞬不瞬地望着抚琴的林悦,镜片后的眼眸深邃,里面翻涌着惊讶、欣赏、感动,以及越来越浓的、几乎要满溢出来的爱意。他认识林悦两年,追求她两年,订婚也已数月。他见过她活泼开朗如朝阳,见过她工作时的干练利落,见过她偶尔撒娇耍赖的小任性,也见过她体贴家人的温柔……却从未见过她如此沉静娴雅、专注于一件事的模样。琴声入耳,更入心。他忽然觉得,自己对未婚妻的了解,似乎还不够深,而她总能在不经意间,给他带来如此美妙而震撼的惊喜。
一曲终了,余韵悠长。暖阁内寂静片刻,随即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好!”周惟清率先赞道,“悦悦,深藏不露啊!”
“真好听,悦悦。”姜南星由衷赞叹,“情感很饱满。”
“没想到我们的小开心果,还有这么沉静优雅的一面。”周敏也笑着鼓掌。
林悦抬起头,脸上红晕未退,眼睛亮晶晶地看向沈砚,带着一丝小小的得意和期待,仿佛在问:“怎么样?”
沈砚起身,走到她面前,伸出手,不是鼓掌,而是轻轻握住了她因弹琴而微凉的手,包裹在自己温热的掌心。他的目光深深望进她的眼底,声音低沉而温柔,带着难以言喻的情感:“悦悦……你总是不断地给我惊喜。”
这句简单的话,胜过千言万语的夸赞。林悦的脸更红了,心里却像喝了蜜一样甜,所有的紧张和忐忑都化为了甜蜜的羞涩。她反手握住沈砚的手,眉眼弯弯。
“原来我们悦悦弹琴这么好听,”周惟扬笑着打趣,“沈砚,你这可是捡到宝了。”
沈砚毫不迟疑地点头,目光依旧凝在林悦脸上:“是,我一直都知道。” 语气里的笃定和珍视,任谁都听得出来。
游戏继续。又玩了几轮“你画我猜”,分成了三组:周惟清姜南星,周惟扬林知意,林悦沈砚。周敏和李文轩当裁判。
周惟清和姜南星默契惊人,常常一个简单的笔画对方就能心领神会;周惟扬和林知意温情脉脉;林悦和沈砚这组则充满欢乐——林悦画得抽象,沈砚猜得认真却常常南辕北辙,笑料百出。
有一轮,林悦画了个歪歪扭扭的东西,沈砚看了半天,试探地问:“……土豆?”
林悦跺脚:“是月亮!月亮啊!”
众人大笑。沈砚无奈摇头,眼中却满是宠溺。
游戏间隙,周敏忽然想起什么,笑问:“对了悦悦,你和沈砚是怎么认识的?相亲过程我们都不知道呢,正好今天大家都在,分享一下?”
林悦脸一红,看向沈砚。沈砚推了推眼镜,微笑道:“悦悦说吧。
林悦清了清嗓子,开始讲述:“那是两年前的春天。我妈,还有大舅妈,她俩不知道从哪儿听说外交系统有个特别优秀的年轻人,就非要安排见面。我当时根本不想相亲,觉得老土。”
“那你为什么去了?”姜南星好奇。
林悦偷瞄沈砚一眼:“我妈说,就见一面,不成就算了。而且她说……那人长得挺帅的。”
大家笑起来。沈砚耳根微红,端起茶杯掩饰。
“见面地点在一个特别安静的茶馆。”林悦继续,“我故意迟到了十分钟,想着如果对方生气走了最好。结果进去一看,他坐在靠窗的位置,穿着白衬衫,戴着眼镜在看文件,侧脸……确实挺好看。”
“我就走过去,特别随意地说:‘嗨,等很久了吧?’他抬起头,推了推眼镜,站起来,特别正式地说:‘林悦同志你好,我是沈砚。我也刚到不久。’”林悦学着沈砚当时严肃的语气,惟妙惟肖。
周惟扬笑出声:“这开场白,很沈砚。”
沈砚无奈:“那是工作习惯……”
林悦接着说:“然后我们就坐下来。他给我倒茶,动作特别标准,像是经过礼仪训练——后来知道确实是。我为了吓退他,就故意找话题,问他外交官是不是经常见外国元首,会不会有女间谍勾引他们什么的……”
“悦悦!”周敏哭笑不得,“你这都问的什么问题!”
林悦吐吐舌头:“我当时就想,这么严肃的人,肯定不喜欢我这种跳脱的。结果你们猜他怎么回答?”
众人都看向沈砚。沈砚回忆道:“我说,外交工作有严格的纪律和规范。至于女间谍……”他顿了顿,“我说那些都是电影里的情节,现实中的外交官生活其实很平淡,大部分时间是在研究文件、写报告、参加会议。”
“特别一本正经!”林悦补充,“但我发现,他虽然严肃,回答问题却很认真,不敷衍。而且他说话的时候,眼睛会看着你,让你觉得被尊重。”
“后来呢?”林知意听得入神。
“后来,我就开始‘漫长’的追求了。”沈砚接着说,用了“漫长”这个词,带着点自嘲又甘之如饴的意味,“悦悦一开始对我很客气,也很保持距离。她说觉得我太严肃,像个小老头,工作又常年在国外,不现实。”
“本来嘛!”林悦放下手,理直气壮地说,“你那时候老是西装革履,说话一板一眼的,谁知道你是不是个无趣的工作机器!”
沈砚好脾气地点头:“是,所以我努力改变‘印象’。我会在出差时,给她寄当地的明信片和小玩意儿,不贵重,但尽量选她觉得有趣或特别的;回国休假时,会约她出去,不总是去安静的餐厅,也去她喜欢的游乐场、逛有趣的市集;会认真听她说话,无论是抱怨工作还是分享趣事;也会尝试跟她聊聊我工作中遇到的趣闻和见闻,虽然很多涉及保密不能细说……慢慢地,她在我面前不再那么‘客气’,会对我发脾气,会撒娇,会展现她最真实的样子。”
他的目光始终温柔地锁着林悦:“我发现,她不仅仅有活泼开朗的一面,更有善良、体贴、聪慧、有担当的内核。她会对路边的流浪猫心软,会默默资助贫困学生,会在家人需要时第一时间挺身而出,会在自己的专业领域闪闪发光……越了解,就越被她吸引。大概追了快两年,她才终于点头,答应做我女朋友。” 说到最后,他语气中带着庆幸与满足。
林悦早已听得眼眶微热,她没想到沈砚记得这么多,而且是以这样温柔珍重的口吻说出来。她握住沈砚的手,小声说:“哪有两年……也就一年零八个月……”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折算下来,也差不多两年了。”沈砚一本正经地算着,逗笑了大家。
“所以,是沈砚的‘反差萌’和持之以恒打动了我们悦悦?”姜南星总结道,笑着看向林悦。
林悦点点头,又摇摇头,看着沈砚,很认真地说:“不全是。是因为我发现,他严肃的外表下,有一颗很温柔、很尊重人、也很坚定的心。他会记住我随口提过的小事,会支持我想做的任何决定,即使他暂时不理解。在我遇到困难时,他永远是我可以信赖和依靠的港湾。而且……”她脸又红了红,“他其实一点也不古板,有很多我不知道的浪漫和幽默感,只是需要慢慢发现。”
“最重要的是,”林悦抬起头,笑容灿烂,眼里闪着幸福的光,“和他在一起,我可以完全做我自己,不用担心不够好。他爱的,就是最真实的我。”
这番话,情真意切,让所有人都为之动容。沈砚更是握紧了她的手,千言万语化作眼中深沉的爱意。
“真好。”林知意依偎着周惟扬,柔声道,“像童话一样。”
“看来我们周家,不仅兄弟会挑媳妇,妹妹也会挑女婿。”周惟清难得开起了玩笑,手臂紧了紧怀里的姜南星,意有所指。
姜南星抿唇轻笑,靠在他肩头。周惟扬则与林知意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分享完甜蜜的“相亲史”,时间已近午夜。 大家来到廊下欣赏院中已完工的冰雕九层塔,晶莹剔透,巧夺天工。林悦拿出准备好的冷焰火,众人一起在院中点燃,银色火花如星河流淌,映照着每一张幸福的笑脸。
“新年快乐!”欢呼声在山庄夜空中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