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辈们脸上露出了些许倦容，但看着满堂儿孙，依旧笑意不减。周母看了看时间，温和地开口道：“守岁是传统，但也不必都硬熬着。我们年纪大了，精神不济，准备先去休息了。你们年轻人要是还不困，自己找点乐子，声音小些就好。”
周父也点头：“对，我们上楼了。惟清，你们照顾好弟弟妹妹们。”说着，便和周家大伯二叔等长辈们一起起身，互相搀扶着，慢慢走向卧室或者回家。林林也被周母牵着，跟太爷爷、奶奶道了晚安，先去洗漱准备睡觉了。
客厅里一下子空旷了许多，只剩下周惟清、姜南星、周惟扬、林知意、周敏、李文轩、林悦和沈砚这八位年轻一辈。
长辈们一走，气氛似乎更加轻松自在了一些。林悦第一个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从沙发上跳起来，眼睛滴溜溜一转，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好啦！现在‘家长’们都去休息啦！”她压低声音，却压不住语气里的雀跃，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位哥哥、嫂嫂、姐姐、姐夫，“各位亲爱的兄弟姐妹们，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咱们一家人，好不容易聚得这么齐整——大哥二哥从百忙中抽身，知意嫂子有孕在身也回来了，连我们日理万机的沈外交官都准时到位——难道我们就打算在这客厅里，对着春晚重播，嗑一晚上瓜子，然后各自回房睡大觉吗？”
她故意做出一个夸张的“无聊到枯萎”的表情，逗得众人都笑了起来。
周惟扬搂着林知意，挑眉看她：“悦悦，你就直说吧，又有什么‘惊世骇俗’的点子？大半夜的，外面零下十度，你知意嫂子可经不起折腾。”
“知道啦知道啦！孕妇最大嘛！”林悦摆摆手，然后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谁说我们要在冰天雪地里折腾了？我有个绝妙的好去处——‘云顶温泉山庄’！咱家一个世交叔叔新开的，就在西山那边，半山腰，私密性绝佳！有独立的院落，每个房间都带私汤温泉，泉水是真正的天然硫磺泉，对身体特别好！还有超级温暖宽敞的室内活动区，可以喝茶、下棋、打牌、玩桌游，甚至有个小型的家庭影院和K歌房！最重要的是，那里视野无敌，可以俯瞰大半个京城的除夕灯火！咱们开车过去，也就四五十分钟！”
她语速飞快，描绘得绘声绘色：“我早就打听好了，今晚他们不对外营业，就留了几个院子给特别熟的朋友。叔叔听说我们一家子想去，特意留了最好的院落，里面有几个带私汤的房间，还有一个超大的公共活动厅，绝对够我们玩！而且啊……”她狡黠地眨眨眼，“为了营造气氛，山庄今晚专门有人工降雪，配上温泉的热气，那景象，绝了！知意嫂子要是累了，随时可以回房泡个脚或者休息，活动厅里沙发床什么的都有，暖暖和和的！”
温泉、雪景、私密空间、丰富的室内活动……林悦的这个提议，确实颇具诱惑力。尤其是对于刚刚经历高强度工作、神经一直紧绷的周惟清和姜南星，对于难得休假回来的周惟扬和需要放松的林知意，对于平时工作繁忙的周敏李文轩夫妇，甚至对于热恋中总想有多些独处空间的林悦和沈砚，这听起来都是一个非常理想的除夕夜后半场安排。
姜南星有些心动，抬眼看向周惟清。周惟清接收到妻子眼中那丝期待，又看了看靠在自己怀里、闻言也露出向往神色的林知意，沉吟道：“环境确实听起来不错。但安全问题、尤其是知意的身体状况，必须万无一失。悦悦，你确认过那里的温泉水质和室温控制吗？有没有专业的医护人员值班？”
林悦立刻拍胸脯保证：“大哥放心！我都问得清清楚楚了！温泉池水温可以精确调节，有专门适合孕妇的低温养生池。室内全区域地暖，温度恒定在二十五度左右。山庄有自己的医务室，今晚有医生值班。而且，梅苑是独立的，非常安静，不会有外人打扰。我连行车路线都规划好了，保证平稳不颠簸！”
周惟扬低头柔声问林知意：“你觉得呢？身体吃得消吗？如果有一点点不舒服，我们就不去。”
林知意其实被林悦说得也有些期待，她微笑着摇摇头：“我挺好的，晚上也没累着。能和哥哥嫂嫂、姐姐妹妹们一起换个环境聊聊天，泡泡脚，看看夜景，我觉得很放松。悦悦安排得这么周到，就去吧。”
周惟扬见妻子神色欣然，便点了点头，看向周惟清。
周惟清又征求了一下周敏和李文轩的意见。周敏笑道：“我们当然没问题。能和你们一起出去放松一下，求之不得。”
李文轩也点头附和。
“那就这么定了。”周惟清做了决定，但不忘再次叮嘱林悦，“悦悦，你来协调，确保一切安排妥当。车辆、路线、山庄那边的接待，都要落实。安全第一，舒适第二。”
“遵命！大哥！”林悦高兴地几乎要跳起来，立刻掏出手机开始联络，“我马上给叔叔打电话，让他准备好！沈砚，你快去让家里司机备车，要那辆宽敞舒适的商务车！大姐，姐夫，你们需要回房拿点东西吗？比如外套、围巾？山里晚上冷！”
看着她风风火火指挥安排的样子，大家都笑了。沈砚微笑着起身，动作却不慢，温和地应道：“好，我去安排车。悦悦，你别急，慢慢说。” 那语气里的纵容，几乎要溢出来。
众人各自回房简单收拾。姜南星只拿了一个小包，装了必要的护肤品和一件更厚的外套。周惟清则细心地将两人的围巾手套都检查了一遍。出门前，他又去跟父母说了一声，周父周母很支持，只嘱咐注意安全，早点回来。
不一会儿，三辆低调但宽敞舒适的轿车便驶出了周家宅院，融入北京城除夕夜依旧流光溢彩的车流中。车窗外，璀璨的灯火勾勒出城市的轮廓，节日的气氛弥漫在寒冷的空气里。车内，暖意融融，谈笑风生。
周惟清和姜南星坐在中间那辆车的后座。司机是周家的老司机张叔，沉稳可靠。车内暖气舒适，播放着轻柔的音乐。姜南星脱了厚重的外套，只穿着柔软的羊绒衫，靠在周惟清肩上。窗外流光溢彩的节日街景飞速后退。
“累了？”周惟清将她搂紧些，手指轻轻按摩着她的太阳穴。
“有一点，但更多的是开心。”姜南星闭着眼享受他的按摩，“感觉像是……偷来了一个完全属于我们、属于家人的夜晚。”
“嗯。”周惟清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这一年，委屈你了。总是忙，总是让你等。”
“不许这么说。”姜南星睁开眼，认真地看着他，“我们是并肩作战的同志，是相濡以沫的夫妻。而且，”她笑起来，眼角弯弯，“周市长不是把我‘拐’出来过二人世界了吗？”
周惟清被她的话逗笑，心头暖意盎然，忍不住低头啄了一下她的唇：“伶牙俐齿。待会儿想泡温泉吗？”
“想。不过，”姜南星脸微红，声音更低了，“想和你一起……安静地待会儿。”
“好。”周惟清眸色转深，将她搂得更紧。
后座上的周惟扬和林知意听着前排兄嫂的低语，相视一笑，手也紧紧握在一起。林知意靠在周惟扬肩上，小声道：“大哥和大嫂的感情真好。”
“我们也会一样好，越来越好。”周惟扬低头，在她发间落下一吻。
另一辆车上，周敏和李文轩则是另一种温馨。
“没想到悦悦能组织起来。”周敏笑道，“这丫头，总是活力满满。”
“有她在，气氛永远不会冷。”李文轩握着妻子的手，“倒是我们，好像很久没有这样单独出来，不是以父母的身份，只是我们自己，和弟弟弟妹们聚聚了。”
“是啊。”周敏感慨，“妞妞大了，我们好像也该找回点自己的时间。今晚挺好。”
第三辆车上，自然是林悦欢快的声音主导。
“沈砚沈砚，你看那边烟花！好大一朵！”
“嗯，看到了。”
“我们等会儿到了，先泡温泉还是先逛雪景园？”
“听你的。不过晚上冷，逛园子要多穿点。”
“知道啦！哎，你说大哥他们现在在聊什么？会不会在说我们坏话？”
“不会。周市长和姜局长应该是在说贴心话，周旅长和林律师也差不多，堂姐周主任和姐夫李教授在感慨难得清闲。”
“哇，你这么了解？”
“观察所得。就像我现在知道，你很开心，还有点小紧张，怕安排得不够好。”
林悦被说中心事，脸一红，嘟囔道：“就你聪明……”
沈砚轻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放心，你安排的，大家都会喜欢。因为是你用心准备的。”
四十分钟后，车子驶入一片静谧的山林区域，停在一处挂着红色灯笼、颇具古意的山庄大门前。早有穿着得体制服的工作人员等候，引导他们开车进入。
山庄内部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在精心布置的灯光下显得朦胧而雅致。地上铺着薄薄一层未化的白雪，树枝上挂着晶莹的冰凌和暖黄色的小灯，果然如林悦所说，颇有雪国仙境的韵味。空气中飘着淡淡的梅花冷香。
他们被引至一个名为“听松”的独立院落。青瓦白墙，月亮门内，一方精巧庭院，角落植着几株苍劲的古松。一侧是半开放式的暖阁，玻璃门窗，灯火通明；另一侧是几个大小不一的露天温泉池，热气氤氲。院子一角，一位老师傅正在一盏大灯下，用心雕琢着一块巨大的冰块，已初具一座玲珑塔楼的形状。
“哇！太棒了！”林悦第一个冲进院子，原地转了个圈，“跟我预想的一模一样！不对，更好！”
沈砚跟在她身后，细心提醒：“小地上滑。”
周惟清和姜南星、周惟扬和林知意、周敏和李文轩也相继走了进来。暖意立刻包围了他们。暖阁的门开着，里面地暖十足，长榻上铺着柔软的羊毛垫，矮几上备好了热茶、点心和水果。
“大家快进来暖和一下！”林悦招呼着。
众人脱了外套，进入暖阁。周惟扬先扶着林知意在铺了最厚软垫的位置坐下，又为她倒了杯热红枣茶。周惟清也替姜南星脱下围巾和大衣，挂好，然后很自然地挨着她坐下，手臂环过她的腰。周敏和李文轩也相依坐下。
林悦看着，眼睛笑成了月牙：“大哥二哥，文轩姐夫，你们这照顾嫂子和姐姐的架势，简直模范！”
沈砚将一杯热可可递到她手里：“你呢？需要模范服务吗？”
林悦脸一红，接过可可，小声嘀咕：“我……我自己来。”却就着沈砚的手喝了一口，嘴角沾了点奶油，沈砚很自然地用拇指帮她擦掉，动作亲昵而熟练，看得周敏和姜南星相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