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爷~~”
一道甜腻的呼唤声传来,让曹操缓过神来。
他抬头望去,只见尹氏端着一碗羹汤,站在门口没敢进来,神情胆怯,但语调欢快:“妾...可以进去吗?”
她虽为曹操的宠妾,却很有分寸,知道此地乃是他处理政务之所,举止不能太过放肆。
偏偏这份谨慎,让曹操心生怜爱,点了点头道:“进来吧,无须如此拘谨。”
尹氏缓步进屋,把羹汤放在桌上:“这是妾身为相爷熬煮的参汤,快趁热喝吧,听太医说,很补身子的。”
曹操端碗吸了一口,感觉味道还行,就是这...补身子,大可不必。
他正值壮年,如果这都要补,那还得了?
生了这么多子女,便是他身强力壮的凭证!
想到这,他下意识问道:“晏儿素来贪玩,今日功课可完成了?你可别惯着他。”
曹操所提之人,便是何宴,也就是何进的亲孙子。
而尹氏,则是何进的儿媳。
曹操娶她,固然因为她貌美,但也有着政治上的考量,那便是通过接纳尹氏,在一定程度上也安抚和笼络了何进家族残余的政治势力。
他曹操纳人,向来爱屋及乌。
那何进的孙子,也被他一并收养,还不强求改姓,给了何家庇护,又不断人香火。
曹操对此事很是自得——像他这样善解人意的人,定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没准史书都要单独为他立传。
况且那何宴,自小便聪明伶俐,深受曹操喜爱。
曹操甚至没把他当外人,让他和自己儿子曹丕等人一起生活。
就是这小家伙,太好玩了。
天天不是抓鸟遛狗,就是斗鸡走马,真想不通,年龄这么小的人儿,从哪里学来这么多纨绔玩意...
尹氏看出他眼眸中的欣赏喜爱,又带了几丝责怪,赶忙回答道:
“晏儿功课早早就完成了,夫子还夸了他。只不过他还小,难免好玩一些,还望相爷莫怪。”
“哼!”曹操假装不满:“都说养不教,父之过也。本相岂能让他如此荒废,既然晏儿完成课业如此轻松,那便多安排几门功课给他。”
见尹氏还想说情,他便瞪了一眼,一锤定音:“敢拒绝,就打断他的腿!”
尹氏闻言,只好委屈地点了点头。
“你这是作甚?”曹操见不得自家女人哭哭唧唧,不耐烦道:“艺多不压身!让晏儿多学一些,也是为了他好,你为何总是推脱?”
他早就看出来了,尹氏这番作态,分明是...慈母多败儿,若不干涉,只怕何宴往后就会朝着纨绔的道路一去不回头。
尹氏面露凄凉之色:“相爷莫要责怪,妾身只不过是遵循本分,不敢让晏儿太过出色,才...才会...”
“休要胡说!”曹操深吸一口气,语调阴沉。
他当然知道尹氏在顾虑什么。
这也是世家大族一贯思维,那便是...庶子的能力和风头,最好别盖过嫡子,更别提何宴是养子了。
就凭他那份聪明劲,若是按照曹家继承人的标准来培养,曹操断言,甚至要比植儿还要出色。
这也是尹氏心生顾虑的原因。
她连续两次嫁入名门大户,见多了深宅内的相互倾轧。
如今人单力薄,曹操对内宅又一碗水端平,她岂敢让何宴大出风头,若是一个不慎,便是身死之局,还不如让他开开心心活着...
曹操微微叹气。
这便是后宅女人太多的烦恼。
忽然之间,他有点羡慕吕布了:一妻一妾一女儿,虽无齐人之福,却也宅院安宁。
一想到吕布的小妾——那个逃走的貂蝉,他就感觉损失一个亿。
再想到看守牢房的华歆成了‘太监’,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如今,貂蝉是长安学院的祭酒、汉廷的情报头子、明月宫的宫主、华山派掌门,吕嬛的小妈...
曹操暗暗放下手指头,已经不打算再数她的马甲了。
这种奇女子,竟不能收入房中,实在可惜。
更让人恼火的是,他以为吕布没了豪强世家的支持,破败必然在眼前,没成想却让一群女子撑起了半边天,简直让人匪夷所思。
执掌朝政多年,曹操深知读书人对于朝廷的重要性,他正要看失去读书人的关中,是如何向他摇尾乞降。
但结果....
科举考试!
亏那吕玲绮想得出来。
掘完世家的根,现在连养分都要夺走了。
难怪河北袁家在占据绝对优势时,肯与许昌坐下来和谈。
袁本初的病情或许影响了河北的进取心,然而曹操知道,此刻袁家所忌惮的,已经不止是许昌朝廷了,还有与河东郡隔河相望的关中军团。
曹操叹气着望了一眼尹氏,本想出言责怪,但面对梨花带雨的美人,他声音终究还是柔和了几分:
“你平日若是无事,不若出去走走,或者...”
他一想到吕布的妻子严氏都出去当夫子了,便对自家媳妇有了一种特别的期许...
吕布之妻能行,他曹孟德的妾室也不差!
更何况,相府后宅的女子,个个都是出身名门,虽稍显底蕴不足,可也胜过严颜这个武夫之女,更别提貂蝉是个歌姬出身了。
经过战力对比,曹操忽然信心倍增,一副优势在我的表情。
吕布行,他也行!
曹操的目光落在尹氏低垂的眉眼间,那梨花带雨的柔弱模样,本该惹人怜惜,此刻却让他心底莫名升起一股焦躁。
他想起了在许昌街头偶然听来的童谣——“关中女儿能扛鼎,中原贵女只绣花”。
这童谣不知从何而起,却像根细刺,扎在他心头。
“你且坐下。本相有一题,要考考你!”曹操指了指一旁的席垫,声音放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尹氏依言跪坐,双手拘谨地叠放在膝上,依旧是一副温顺怯懦的模样。
曹操端起参汤又抿了一口,沉吟片刻问道:“若本相有一政敌,拥十万铁骑,雄踞一方,已成心腹大患。而你…恰有斩草除根之能,当如何处之?”
尹氏闻言,纤细的肩膀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
她抬起头,眼眸里掠过一丝茫然,随即被惯有的惶恐取代。
她似乎很努力地思索,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袖,半晌,才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语调答道:
“既…既有除根之能,那…那自然是将那政敌,连同十万铁骑,一并…诛灭了才好?”
曹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