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口通道打通,谢家五兄弟面色惨白,体内灵气消耗一空,连站都站不稳,只能互相搀扶着走过来,却仍不忘朝王猛投去挑衅的目光。
李逋看着他们这副模样,心中又是好气又是无奈。
前路茫茫,凶险未卜,本还指望这五个强力打手保驾护航,如今他们自耗过度,若再遇强敌,该如何是好?
王猛也彻底没了脾气,摇头叹息。
白饶凑上前,低声道:“王先生,盘云峰与千仞崖两寨经营多年,积攒不少财宝粮草。既然路过,不如搜罗一番,以充军资。”
王猛看向李逋。
李逋望着阴沉沉的天空,仿佛随时要压下暴雨:“补给一下,再赶路不迟。”
王猛下令,林疾和杜长缨各率一半苍头军,分头行动,很快便剿灭两座山寨中残余的黑山贼,将其中囤积的钱粮、军械及各色财宝尽数搜刮,汇聚一处。其中粮食就有十一万石,白银四万五千两,黄金两千两,赤涅七十斤,另有军械若干,尚未及细算。
粮食李逋不缺,但黄金和白银却急需补充。
苍头军持灵金雷铳,一路所向披靡,无往而不利,杀死上万贼众,损失也不过十分之二。但眼前的胜果,完全是用钱堆出来的。一发子弹便需二两黄金熔铸,战至如今,许多士卒的金弹早已告罄,只能以效果稍逊的银弹代替。
趁着歇息的间隙,李逋以菌丝包裹黄金、白银,催动炎髓蛊虫,将金银熔为液体。
林疾拿出工具符,碎金符切割金液、银液,寒霜符使其凝固定型,制成一颗颗弹丸,再以桑皮纸包裹。
最终,二百四十六名苍头军士卒每人领到约4发金弹、90发银弹。
白饶带人将山寨中库存的腊肉、美酒全都搬出来,与野菜一同倒入大锅,煮得香气四溢。
苍头军吃了多日干粮,不由欢声雷动。
白饶趁热打铁,高声道:“上酒!”
王猛脸色一沉,厉声道:“谁让你上酒的?”
白饶凑近道:“先生无需过于担忧前路。前方山寨便是跳涧窟,那是我的地盘,绝无半点凶险。”
他声音虽小,一旁的谢家五虎却听得清楚,立刻帮腔。谢正嚷嚷道:“就是!打了胜仗,喝点酒怎么了?瞧你那怂样!”
苍头军士卒们虽未出声附和,但一道道热切的目光都投向李逋,喉头不断滚动。
王猛眯起眼,盯着自作主张的白饶,心念一动。
白饶顿觉剧痛钻心,瞬间瘫倒在地,不断哀嚎翻滚。
李逋阻拦:“景略,不必难为他。”
王猛一怔,停止催动母蛊,神色疑惑。
李逋望向满怀期待的士卒们:“众意难违。大家想喝,就让喝一点,不碍事。”
王猛闻言,不禁有些错愕与委屈。
一旁的秦云凰看不下去,蹙眉道:“李无咎,你怎么反倒向着外人说话?”
李逋道:“景略,弦绷得太紧会断的,几杯酒而已,坏不了大事。”
王猛见主公心意已决,便也不再阻拦。
谢正扬起下巴:“还是小师伯通情达理!”
秦云凰盯着谢家五虎,面色不善。白饶端着海碗,在苍头军中如鱼得水,一一对饮划拳,可以说千杯不醉。
王猛坐在一旁,低着头闷闷不语。秦云凰在他身边低声劝解,时不时回头剜李逋一眼。
李逋浑不在意,与林疾、杜长缨对饮。
酒过三巡后,谢家五虎愈发肆无忌惮,竟编起打油诗讥讽王猛,一边跳一边唱:“方巾头,襕衫长,走路四方说话僵。自诩栋梁井底蛙,临阵指挥两眼茫。白羽扇,青罗伞,伞下秀才三板腔。照念兵书令如铁,害死三军怨天盲!”
白饶在一旁鼓掌助兴,气氛热烈。
待酒酣耳热,李逋让杜长缨叫白饶过来。
问询,白饶笑容一僵,硬着头皮爬上石阶,望望杜长缨,望望李逋,故做醉态,露出憨傻的笑容:“主公…叫俺来干啥。”
李逋望着台下东倒西歪的士卒:“白寨主可知,今日为何许你们饮酒?”
白饶回答:“先生英明,主公仁慈,体恤下属劳累。”
李逋神色骤冷:“不,是为了以儆效尤!”
王猛会意,当即催动傀儡母蛊。白饶顿时哀嚎倒地,痛苦求饶。阶下士卒闻声酒醒大半,唯有谢家五虎仍躺在地上,呼呼大睡。
“我杀了你的兄弟,你不恨我?”李逋逼问。
“他招惹主公,自寻死路。”
“好个大义灭亲。”李逋冷笑:“方才你出恭足有一刻钟,究竟做了什么?”
“属下冤枉啊!”白饶话音刚落,林疾便捧着灵符玉屑走出:“我一直跟着他,这是下品的传讯灵符,传音范围大概有十里。”
李逋催动问蛊,无尾银猫乍现,规则之力将笼罩:“你用传讯灵符干什么?”
白饶死死抵抗,元神几欲崩碎,还是坚持不住,只能大喊道:“我通知分身带兵来救……不!是杀死你们!”
“什么分身?”
“三兔共耳,跳涧窟里留有我一道分身。”
“你中了傀儡蛊,分身来又能如何?”
“四耳齐聚,孽兔不灭,傀儡自解。”
李逋心中疑惑,还要逼问,心口突然传来剧痛,只得停止问蛊,将对话转述给王猛。
王猛略作回忆,道:“三世孽兔蛊,乃是河西张氏‘三途昌’商团的传代蛊虫。据《西荒蛊经》所载,此蛊若修至十三转,可集过去、现在、未来三世之力,形成循环,炼出不死不灭之身。
按境界划分,一耳为两转,两耳为四转。而一枚孽兔单蛊至多修至四转,便须融合第二只孽兔蛊。白饶身为七转巅峰蛊修,应该驾驭两只孽兔蛊。而每多出一蛊,便可修出一具保命分身。”
听他提到‘三途昌’,李逋立刻想到了张墩墩。
王猛继续道:“按照三途昌的规矩,一兔者为护卫,双兔者为镖头,三兔者必是商队头领。”
李逋问:“你与三途昌是何关系?”
白饶面如死灰,颤声答道:“在下原是西京三途昌关中镖头,只因天降蛊灾,丢失重要货物。依商团规矩,回去必受严惩,因此不敢复命,这才落草为寇。”
李逋心念电转,按下杀意,朝林疾微一颔首。
林疾跃下石阶,取出化酒符为苍头军士族醒酒。路过谢家五虎时,他挨个踢了一脚:“让你们辱骂王先生!”
“等等!”秦云凰愤然冲下,对着五人的脸就是一顿乱拳。
“行了。”李逋出声制止。
秦云凰这才罢手,林疾给五虎服下化酒符后,他们迷迷糊糊地起身,疼得龇牙咧嘴。
谢正揉着脸茫然道:“好疼?嘶~这是咋整的?”
没人理会他们,王猛下令苍头军持雷铳埋伏在右侧,并熄灭寨中所有灯火。五虎见形势凝重,连忙噤声,把青婳护在身后。
山风呜咽,众人屏息以待。
不多时,杜长缨悄然回报:“寨下有贼人趁夜摸来。”
白饶分身依着本体传回的信息,带人潜至山寨下。见寨门大开,内里昏暗,酒气冲天,不由大喜。当即率众杀入,不料刚进去大半,寨门轰然关闭,将队伍拦腰截断!
“不好!中计了!”白饶分身立刻施展遁术,藏匿身形。
前方火光骤然亮起,苍头军分列,灵金大炮居中,炮弹发射,在贼群中炸开。紧接着一排雷铳齐放,金弹如雨倾泻,黑山贼大批大批的倒下。
两轮弹雨过后,王猛催动血旌蛊,蛊瘴兽凝形现身,持刀挥砍,大破贼军。
谢家五虎虽灵气未复,但在青婳注视下,纷纷挥舞重剑杀入敌阵。躲在青婳怀里的山君见黑山贼溃不成军,也跳下来,现出猛虎原形,在贼人中左冲右突,大杀四方。
秦云凰与杜长缨立于高处,寻找四处逃窜的白饶分身。
王猛催动傀儡母蛊,白饶本体痛苦哀嚎:“投降吧,我们输了!”
分身闻言,颤巍巍从地底遁出:“大人饶命!”
李逋冷声道:“怀异心者,不罚不足以立威。”
杜长缨会意,将刀掷到白饶脚下。
白饶拾起刀,一步步走向分身。分身受本体所控,呆立原地,似已认命。秦云凰察觉有异,向李逋靠近。
果然就在刀将落下之际,白饶突然弃刀,伸手拉住分身,两具身躯体内蛊虫瞬间完成分离互换!
分身嘶声厉喝:“以吾四转修为,祭祀蛊神!”
分身体内一只四转孽兔蛊骤然失控,咬死傀儡蛊虫,反噬宿主,化作一头灰骨嶙峋的怪兔,朝着李逋就杀过来。
秦云凰神术锋瞬发,羽刃纷飞成罩,挡住怪兔的攻击。
那怪物转而冲进苍头军阵中,连伤十余人。杜长缨挥舞战刀,林疾重拳轰击,挡住怪兔,谢家五虎见状,也赶来帮忙。
怪兔全然不顾伤势,一味以命相搏。
等他们反应过来,白饶本体已然遁走,李逋心中恼怒,抽出背后短枪,射中怪兔人。
乾坤锥闪烁,咒文爬遍怪兔全身,被死死封印。
杜长缨斩下怪兔头颅,戴特制金手套掏出蛊虫,一用力捏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