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宫门，寒冷的夜风一吹，反而让人松了口气。
马车驶回瑞王府。府门外也挂着灯笼，贴着春联，却总觉得比往年冷清些。
“可是累了？”谢衍握着温暖的手，发现她指尖微凉。
温暖摇摇头：“只是觉得……今年的年，过得有些冷清。”她顿了顿，看向他，“殿下在宫中，怕是没吃好吧？妾让小厨房再备些宵夜可好？”
谢衍心中微暖，点了点头：“好。”
回到汀兰水榭，卸下一身繁重的礼服头饰，换上舒适的家常衣裳，围着暖炉吃了碗热腾腾的酒酿圆子，两人这才觉得真正放松下来。
“外面冷清便冷清吧，”谢衍将她揽在怀中，看着窗外寂静的雪景，“府里暖和便好。”
温暖靠在他怀里，轻轻“嗯”了一声。是啊，只要他在身边，这年便不算冷清。
接下来的几日，便是真正的年节休沐。
因着太子和三皇子之事，京城各家都自觉减少了饮宴玩乐，连往年来往不绝的拜年走动都少了许多。
谢衍乐得清静，彻底将公务抛到一边，整日与温暖待在府中。
两人或是窝在暖阁里下棋看书，或是去梅园赏雪煮茶，谢衍甚至兴致勃勃地跟着温暖学包饺子——虽然成品奇形怪状，煮破了不少，但过程却充满了欢声笑语。
夜间，自是红烛高照，守岁迎新。没有外界的喧闹，只有彼此的陪伴，反而更显温馨珍贵。
谢衍拥着温暖，站在窗前看远处零星升起的烟花。
“又是一年了。”他低声道。
“嗯。”温暖回头看他，眼中映着烛光和他的身影，“愿殿下新的一年，诸事顺遂，平安喜乐。”
谢衍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愿你一直在我身边。”
外面的世界依旧风云变幻，暗流涌动。
但这个年关，在瑞王府这一方小小的天地里，却只有相依相守的温暖与平静。
年节过后，京城并未恢复往日的活力，反而像被一层无形的薄冰覆盖着，表面平静，底下却暗流涌动得更甚。太子与三皇子重伤带来的权力真空，像一块巨大的磁石，吸引着各方势力蠢蠢欲动，试探、结盟、倾轧……每日都在无声无息中进行。
然而，这一切似乎都与瑞王府无关。
谢衍依旧每日上朝、处理兵部公务，高效且冷硬，让人抓不到任何错处，却也探不到丝毫真实想法。下朝后，他便径直回府，几乎谢绝了一切不必要的应酬和拜访。
外界对此议论纷纷，多数人认为瑞亲王这是吸取了“思过”的教训，变得更加谨慎低调，甚至可能是在积蓄力量，等待时机。也有人觉得他依旧沉迷温柔乡，懒得理会外界纷争。
唯有谢衍自己知道，他如今的心境，已与以往大不相同。
最大的变化，来源于那本《养气决》。
经过数月坚持不懈的修炼，就在这个严寒未褪的初春，他终于清晰地感知到了丹田处那一缕微弱却真实存在的、温热的气流！
它细若游丝，却凝而不散，随着他的意念引导，能缓缓在体内特定的经脉中运行。运行之时，周身暖洋洋的，仿佛体内自生了一个小火炉，外界刺骨的寒意被大大削弱。连日处理公务带来的精神疲惫，也能通过调息这缕气流得到快速的缓解。
内力！
这传说中的力量，竟真的被他练出来了！
虽然目前这一缕内力还极其微弱，用于对敌或是其他方面尚且不足，但其带来的好处却是实实在在的。至少，这个冬天，他感觉比往年任何一个冬天都要好过，身体状态也调整到了最佳。
这种自身力量切实提升带来的满足感和掌控感，远非权力地位那些外物所能比拟。它源自自身，不假外求，更加踏实，也更加令人沉醉。
拥有了这般奇妙的力量，窥见了武道另一扇大门后的广阔天地，谢衍对那个冰冷皇位的兴趣，更是降到了谷底。
当皇帝？
每日困于紫宸殿，批阅那永远批不完的奏折，听着臣子们无休止的争吵，时刻提防着兄弟子嗣的算计，连睡个安稳觉都成了奢侈？
哪有修炼内力、探索自身奥秘来得有趣？
哪有陪着他的暖暖，过自在舒心的日子来得重要？
更何况，父皇身体虽有些劳累过度，但底子还好，再撑个十年八年恐怕都不成问题。现在就去争得头破血流，未免太早，也太蠢。
至于四哥谢琮日渐显露的野心，以及其他皇子的小动作，谢衍看在眼里，却并不十分在意。
争吧。
只要不惹到他头上，谁爱争谁争去。
若是四哥真有那个本事和运气，最后能成功，他或许还会道一声恭喜。
若是别人上位，只要不妨碍他和他的人，他也无所谓。
他现在的心态，更像一个超然物外的旁观者。手握一定的实力，拥有自保和保护在意之人的能力，然后享受着属于自己的生活。
这日休沐，他甚至兴致勃勃地拉着温暖在院子里切磋了一下——当然，他只用外功招式，且将力道控制在极小的范围，更多的是陪她玩闹，顺便活动筋骨。
温暖显然不是他的对手，没几下便娇喘吁吁，笑着认输。阳光洒在两人身上，院中积雪未融，却充满了欢声笑语。
谢衍看着她红扑扑的脸颊和亮晶晶的眼眸，心中那点因朝堂纷扰而产生的些许烦躁彻底烟消云散。
他伸手，拂去她发间沾上的一点雪沫，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轻松：
“暖暖，春日快到了，城外别院的梅花应该开得正好，过几日带你去看看？”
对他而言，规划下一次带她去哪里游玩，远比算计龙椅由谁坐更重要，也更有意义。
谢衍说到做到。几日后，恰逢天气晴好，虽积雪未融，寒风依旧料峭，但他还是命人备好了马车，带着温暖前往城外归云别院。
马车内铺着厚厚的毛毯，角落放着暖炉，温暖偎在谢衍身边，手里抱着小巧的手炉，并不觉得寒冷。她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覆盖着白雪的田野和山林，心情也如同这晴朗的天空一般，开阔起来。
“殿下怎知别院的梅花开了？”温暖好奇地问。这些日子他几乎都在上朝或处理公务，似乎并未特意关注别院的情况。
谢衍把玩着她一缕散落的发丝，淡淡道：“前日承影去那边办差，回来顺口提了一句。”
温暖抿唇一笑。他身边的人，如今也渐渐习惯了将与她相关的细微小事禀报给他听。这种无声的渗透和重视，让她心底泛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