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飞舟遮蔽了天日,舟身之上,稷下二字散发着一股无形的浩然正气。
林相溥一袭白衣,手持折扇,立于船头。
他身后,是数百名气息沉凝的文人学士,他们静静站立,目光如炬。
他带来的威压并非纯粹的武力,而是一种源大义与民意的精神压迫,无形无质,却比刀剑更令人窒息。
“陛下。”
林相溥的声音温和,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仿佛在宣读一道不可违逆的圣旨。
“您为一己私欲,擅离国都,置大夏万民于不顾,此非明君所为。”
他手中的折扇轻轻一合。
“臣,稷下学宫祭酒林相溥,奉天下民意,请陛下回京,并交出‘妖后’苏辰,以安天下!”
话音刚落,他身后的数百学士齐声高喝。
“请陛下回京,诛杀妖后!”
“请陛下回京,诛杀妖后!”
声音整齐划一,竟引动了天地间的浩然正气,化作一道无形的言灵枷锁,死死压在姬凝霜等人心头。
秦冷月等人本就重伤,在这股正气压迫下,更是气血翻涌,几乎站立不稳。
这便是稷下学宫最可怕的地方,他们以言为剑,以民意为刀,杀人不见血。
“林相溥!”姬凝霜怒斥,凤炎在体表升腾,却被那股浩然正气压得明灭不定,“你好大的胆子!”
林相溥不卑不亢地笑了笑。
“陛下,臣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他踱步于船头,声音不大,却字字诛心。
“您在位的三年,大夏虽国力日增,但民怨沸腾,皆因新政触动士族根本,更有‘妖后’祸乱宫闱。”
“如今,幽州、凉州等藩王已蠢蠢欲动,北境雪狼族亦虎视眈眈,皆是因您失德于天下。”
每一句话,都像一把重锤,敲击在姬凝霜的心上。
她推行新政,得罪了整个士族阶层。而稷下学宫,正是这天下士族的代言人。
他们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就在姬凝霜气得说不出话时,一道略显虚弱,却清晰无比的声音响起。
“林相溥,你口口声声为天下民意……”
苏辰靠在凰倾城怀里,苍白的脸上勾起一抹嘲讽。
“那敢问,你稷下学宫的背后,站着的是哪几家藩王?
幽州王给了你三百万两白银,还是凉州王许诺你相位之尊?”
林相溥温和的笑容第一次僵在了脸上。
他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异,但旋即恢复如常。
“皇后殿下说笑了。稷下学宫的经费,皆来自天下有识之士的捐赠,用以教化万民,何来与藩王勾结一说?”
“是吗?”苏辰轻笑一声,那笑声在冰原上显得格外刺耳。
“那我怎么听说,你们最近在江南一带,以‘为民储粮’的名义,大量囤积粮食和铁器,导致江南物价飞涨,斗米千钱,百姓易子而食?”
“这,就是你所谓的为民?”
林相溥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死死盯着苏辰,脸上的温和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阴沉。
他没想到,自己做得如此隐秘的经济布局,竟被这个传闻中身处深宫、只知魅惑君主的“妖后”,一语道破!
囤积粮草铁器,这是要干什么?
造反!
他意识到,眼前的苏辰,绝非传闻中那个只靠美色上位的花瓶。
这是一个能威胁到他整个计划的对手!
“妖后之言,果然蛊惑人心。”林相溥的声音冷了下来,“看来,今日是不能善了了。”
他一挥手,身后的数百学士气息再变。
浩然正气中,多了冰冷的杀伐之意。
飞舟之上,无数符文亮起,一张无形的大网笼罩了整片天空,封死了所有退路。
就在这剑拔弩张,大战一触即发之际。
一道冰冷的女声,突兀地从九天之上插入。
“林相溥,你想要的,是这天下。”
“而我想要的,只是他。”
天山女仙,寒霜仙子的虚影,竟在稷下学宫的飞舟旁再次凝聚!
这一次,她的虚影比之前更加凝实,威压也更为恐怖。
冰蓝色的神光与飞舟的浩然正气分庭抗礼,天空被分割成了泾渭分明的两半。
她的目光越过所有人,直接锁定在苏辰身上,那是一种看待私有物品的眼神,冷漠,却不容置疑。
林相溥的脸色沉了下去。
天山女仙的出现,完全打乱了他的计划!
他千算万算,算到了姬凝霜的路线,算到了苏辰的状态,却没算到这个来自天外的变数!
“天山女仙……”林相溥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此乃我大夏内事,阁下是否管得太宽了?”
“聒噪。”
寒霜仙子吐出两个字,看都未看林相溥一眼。
局面失控。
凰倾城抱着苏辰,警惕地看着天空中的两个强敌,体内的凤凰之力运转。
姬凝霜、秦冷月等人也意识到,事情已经演变成了一场她们完全无法插手的三方夺宝混战。
一个是要以“大义”为名,夺走苏辰,用以拿捏姬凝霜,图谋整个大夏江山。
另一个,则是纯粹的力量碾压,要将苏辰这具“龙凰镇狱体”据为己有。
而她们,在这两个庞然大物面前,孱弱得如同蝼蚁。
寒霜仙子的目光终于从苏辰身上移开,落在了林相溥身上。
“你若退去,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林相溥笑了,只是那笑容无比冰冷。
“看来,阁下是想与我稷下学宫为敌了?”
“与你为敌?”寒霜仙子听到了什么笑话,“你配吗?”
就在此时,寒霜仙子再次看向苏辰,声音里不带感情。
“苏辰,跟我走。我可以让你重振三百年前李氏的荣光,甚至……君临天下。”
这是赤裸裸的诱惑。
成为这个世界的王。
另一边,林相溥也微笑着开口了,他的声音再次恢复了温和。
“皇后殿下,助我登基,我可保你一生富贵,并让你成为真正的皇后,母仪天下,而不是如今这般,名不正言不顺。”
两个顶级大佬,同时向苏辰抛出了橄榄枝。
一个许以权力,一个许以地位。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苏辰身上。
他会如何选择?
姬凝霜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死死地看着苏辰,生怕他答应任何一方。
苏辰虚弱地靠在凰倾城怀里,胸口微微起伏。
他抬起眼,扫过天空中的两个庞然大物,那双龙凰瞳中,没有恐惧,也没有心动,只有一片冰冷的平静。
然后,他将头埋进凰倾城温暖的怀中,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轻轻说了一句。
“姐姐……”
“带我走,去一个……他们都找不到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