熔火晶蜥沉入岩浆,只露出暗红的背脊与警惕的眸子,洞窟内的杀机暂敛,但那股灼热的高温与隐而不发的威压,依旧令人心悸。胡勇三人惊魂甫定,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韩立,显然已默认以其为首。
韩立的目光却未停留在晶蜥身上,他缓步走向岩浆池边缘,仔细打量着那些赤红晶簇与池底若隐若现的暗金色晶石。同时,神识如同最精密的刻刀,扫过洞窟的每一寸岩壁、每一道缝隙,尤其是岩浆池后方那条幽深向下的通道入口。
通道入口被一层近乎透明的、微微扭曲空气的炽热力场所笼罩,显然是某种强大的火系屏障,与晶蜥的气息隐隐相连。强行突破,必会再次激怒这头真仙巅峰的守护兽。
“韩道友,这畜生看来是认你手中令牌。可能通融,放我们过去?”灰袍老者凑近几步,低声问道,眼中带着期盼。那冷峻女子也望了过来。
胡勇虽然没说话,但紧握的双戟微微放松,显然也存了此念。
韩立微微摇头,目光依旧在洞窟内游移:“此兽灵智不低,且有守护之责。仅凭令牌气息,恐难令其彻底让开通路。它方才退让,更多是因我所展露的力量属性令其忌惮与困惑。”他顿了顿,指向那些暗金色晶石与赤红晶簇,“此地火灵之气浓郁异常,孕育出这等异兽与晶矿,本身或许便是一重考验,或……一份机缘。”
“道友的意思是?”胡勇疑惑。
“与其强求通过,不若先取眼前可及之物。”韩立平静道,“这些晶簇与池底暗金火晶,皆蕴含精纯火灵,尤其那暗金火晶,品质极高,对修炼火系功法或炼制火属法宝大有裨益。收取此物,或许能让那晶蜥进一步‘认可’,或至少降低敌意。况且……”他目光再次扫过那炽热力场,“那屏障后的通道,吉凶未卜,多些准备总无坏处。”
三人闻言,面面相觑。岩浆池周围晶簇好说,但池底的火晶,靠近那晶蜥头颅,无异于火中取栗。
韩立看出他们的顾虑,淡淡道:“晶蜥由韩某暂且稳住,三位道友可合力收取外围晶簇,速度要快。池底火晶,韩某自会尝试。”
他再次激发炎字令牌的气息,同时将一丝净尘源气的平和意念缓缓传递向晶蜥。那熔火晶蜥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咕噜声,暗金火焰眸子盯着韩立,又看了看令牌,庞大身躯在岩浆中微微调整位置,并未表现出明显的攻击意图,似乎在观察。
“动手!”韩立低喝一声。
胡勇三人不再犹豫,立刻扑向洞窟四周的赤红晶簇。胡勇双戟挥舞,罡风卷起大块晶簇;灰袍老者罗盘射出青光,笼罩一片区域进行剥离;冷峻女子双刀如剪,专门切削晶簇根部。三人配合虽显生疏,但效率不低,片刻间便将大片晶簇收入囊中。
而韩立则缓步走到岩浆池边,距离晶蜥头颅不足三丈。他并未直接下手捞取池底火晶,而是并指如剑,指尖一缕乳白色净尘源气萦绕,缓缓点向面前翻滚的岩浆。
奇异的一幕发生了。那灼热粘稠的岩浆,在接触到净尘源气的瞬间,竟如同畏惧般向两侧分开,露出一条狭窄的、直通池底的通道!净尘源气那净化、安抚的特性,似乎对这些狂暴的火属能量有着天然的克制与疏导作用。
韩立神识锁定池底几块最大的暗金火晶,法力化作无形大手,顺着净尘源气开辟的通道疾探而下,迅速将火晶卷起!
就在火晶离池的刹那,熔火晶蜥猛地发出一声低吼,头颅抬起,暗金火焰眸子中闪过一丝不满与肉痛,周身岩浆剧烈翻腾!但它看了看韩立手中依旧散发着令牌气息与净尘源气的手,又看了看被取走的火晶,最终只是低吼连连,并未真的发动攻击,似乎默许了这次“交易”。
韩立迅速将几块拳头大小、入手沉重滚烫、内部仿佛有暗金色火焰流淌的晶石收起。这些火晶品质极高,其中蕴含的火系法则碎片,对他参悟玉册、加深火系理解或许有帮助。
待胡勇三人也将外围晶簇收取得七七八八,韩立收回净尘源气,岩浆通道合拢。他再次向晶蜥传递出一丝谢意与即将离去的意念,同时指了指那炽热力场后的通道。
熔火晶蜥巨大的头颅点了点,发出一声沉闷的低吼,缓缓沉入岩浆池中,只留下池面翻滚的气泡。而与此同时,那笼罩通道入口的炽热力场,如同帘幕般,从中间无声无息地分开一道缝隙,恰好容一人通过。
“开了!”灰袍老者惊喜道。
四人不再耽搁,由韩立领头,鱼贯穿过力场缝隙。缝隙在他们通过后迅速弥合。
通道愈发向下,温度却开始诡异地下降,不再如之前那般灼热难耐,反而带着一种深沉的地阴凉意。岩壁颜色也从赤红转为暗沉,刻画的纹路更加古老复杂,多是星辰、火焰与一些难以辨识的祭祀场景。
前行不久,前方出现了一扇紧闭的石门。石门非金非玉,呈暗灰色,表面布满了斑驳的痕迹,中央有一个凹槽,形状……与韩立的炎字令牌完全吻合!
“看来,这才是真正需要钥匙的地方。”韩立取出令牌,毫不犹豫地按入凹槽。
“咔哒。”
严丝合缝。石门微微一震,表面斑驳痕迹如同活过来一般流动,散发出朦胧的微光。随即,沉重石门无声无息地向内滑开,一股更加古老、沧桑、仿佛尘封了万古岁月的气息,伴随着精纯至极且中正平和的火灵道韵,扑面而来。
门后,并非想象中堆满宝物的藏宝室,而是一间不大的方形石室。石室中央,有一座三尺见方的白玉莲台,莲台晶莹剔透,散发着温润的白色光晕。莲台之上,空空如也,并无一物。
但韩立的目光,却瞬间被莲台本身吸引!那莲台散发出的道韵,精纯、古老、浩大,隐隐与他手中的赤红玉册同源,却似乎更加偏向于“承载”、“孕育”、“转化”!而莲台内部,仿佛封存着一团凝练到极致、处于沉眠状态的赤金色光焰,光焰缓缓流转,每一次脉动,都引动整个石室的火系法则随之共鸣。
“这是……道韵承载体?或者,是某种传承的接引之器?”韩立心中剧震。他几乎可以肯定,这白玉莲台,其价值远超寻常法宝材料,很可能与留下炎阳域遗迹的那位上古火系道祖密切相关!
胡勇三人也感受到莲台的不凡,呼吸不由得急促起来,眼中露出炽热。
就在此时,异变突生!
韩立怀中,那枚一直用来与青冥山化身保持微弱联系的同心玉佩,毫无征兆地变得滚烫,随即剧烈震颤起来!一段极其急促、甚至带着决绝与嘶哑的传讯,如同烧红的烙铁,猛地印入他的识海:
“夫君!黑煞府、魔岩洞、万毒谷三方联军猝然发难,星宫赵执事临阵倒戈,引敌破阵!护山大阵已破外层,死伤惨重!婉儿……婉儿即将动用‘地脉焚星’之术,与敌偕亡!盼君珍重,勿念!——婉”
紧接着,又是一段更加简短的、属于墨辰的嘶吼,混杂着剧烈的爆炸与喊杀声:“主上!宗门危矣!五仙教残部亦现,速归!!石坚重伤!我等……誓与青冥山共存亡!”
传讯戛然而止,同心玉佩“啪”一声轻响,表面浮现一道裂痕,灵光彻底黯淡。显然,青冥山那边的传讯阵法或化身,已在激战中受损或毁坏。
石室内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
胡勇三人虽然不知具体,但看到韩立骤然变得冰冷无比、仿佛蕴含着毁灭风暴的眼神,以及那瞬间弥漫开的、令人神魂战栗的恐怖杀意,都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连对莲台的贪婪都被压了下去。
韩立缓缓抬起头,眼中再无半分之前的平静与探索之意,只剩下刺骨的冰寒与决绝。他一步踏出,已至莲台之前,毫不犹豫地伸手按向莲台!
不管这莲台是机缘还是考验,他现在需要力量!需要能立刻赶回去,碾碎一切敌人的力量!
就在他手掌触碰到莲台温润表面的瞬间——
“嗡!!!”
莲台光华大放!内部那团沉眠的赤金光焰猛地苏醒、膨胀,顺着韩立的手臂,如同决堤的洪流,疯狂涌入他的体内!与此同时,莲台本身化作无数乳白色的光点,如同百川归海,尽数没入他掌心!
一股浩瀚、精纯、蕴含着无尽火系生灭造化之秘的磅礴信息与能量,瞬间淹没了韩立的识海与丹田!
“啊啊啊——!”
饶是韩立心志坚如铁石,也被这突如其来的、远超承受极限的灌注冲击得发出一声闷哼,身体剧震,七窍之中同时溢出鲜血,体表瞬间布满细密的裂痕,整个人如同一个即将炸开的瓷器,被赤金与乳白两色光芒彻底笼罩!
胡勇三人吓得魂飞魄散,连连后退至石室角落,惊恐地望着那光芒中模糊扭曲的身影,不知是福是祸。
光芒持续了约莫十息,骤然内敛。
韩立的身影重新显现。他依旧站立,衣衫破碎,身上血迹斑斑,气息起伏不定,时而微弱如风中残烛,时而又爆发出令人心悸的恐怖波动。但他那双眼睛,却明亮得吓人,瞳孔深处,似有赤金莲影一闪而逝。
他缓缓抬起手,掌心之中,一个微缩的、凝实的白玉莲台印记缓缓旋转。印记之中,那团赤金光焰已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与韩立自身法力、玉册道韵、净尘源气隐隐交融的奇异力量。
来不及细细体会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与脑海中多出的海量碎片信息。韩立猛地转头,目光如同实质的利剑,刺向石室入口方向,仿佛能穿透重重岩壁,看到那遥远却燃起战火的青冥山。
他的声音,沙哑而冰冷,如同万载玄冰碰撞,在这寂静的石室中回荡:
“黑煞府……星宫……很好。”
“我们,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