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悬在金光前，符文碎片突然剧烈震动，银线绷直到发红。
我手心一烫，差点把它甩出去。可我知道现在不能松，一松就前功尽弃。我咬牙攥紧，指节都泛白了，硬是没让它掉下来。
谢无争的手停在半空，没再往前伸。他站在那里，像根插进地里的木头，连呼吸都没变一下。但我知道不对劲——他的袖口沾着那片刚冒芽的枯叶，叶尖绿得扎眼，可叶子正在抖。
不是风吹的。
艾琳靠在石柱上喘气，听见动静抬头看我：“你还拿着？”
“不然呢？”我说，“它现在跟烧红的铁块似的，我能扔地上让它自己蹦？”
她没说话，默默把手里的光结晶举高了些。那东西转得慢，频率和刚才不一样了，五次一缓，一次沉下去，像是在应和什么。
我低头看碎片。银线还在震，但节奏变了。不再是乱抖，而是有规律地跳——轻、重、重、停。三下一轮，像心跳。
这调子我听过。
我猛地抬头看向谢无争。他还低着头，草编拖鞋踩在裂缝边上，脚边那道刻痕又亮了一下。很短，一闪即逝，但我看见了。
“你刚才哼的曲子。”我说，“再唱一遍。”
他抬眼，眼神还是那副啥都不知道的样子。
“就是那个走调的插秧歌。”
他看了我一会儿，张嘴，轻轻哼了起来。
声音断断续续，像卡带的录音机。可随着他开口，脚下的裂缝又冒出一丝绿光，飘得慢，颜色发青。
符文碎片立刻回应，震动频率完全对上了。
“果然是这个！”我压低声音，“它认的是你的声音，不是动作。”
艾琳眼睛一亮，赶紧翻开魔法笔记，在空白页上画了几道线，标上“轻-重-重-停”。她画完抬头：“这节奏……我在哪见过。”
“别管在哪见过。”我说，“现在问题是，我们能不能用它开路。”
我慢慢把碎片往前移了三寸，靠近金光边缘。银线红芒一闪一闪，不是随机的，是跟着节拍脉动。每一下都对应谢无争哼出的音符。
有效。
我刚想说话，金光突然翻涌起来。
不是攻击那种扫射，是整个屏障像水一样扭曲变形。空气嗡鸣，一股金属锈蚀的味道冲进鼻子。地面裂缝里升腾起青雾，飘得越来越快。
然后幻影出现了。
一群虚影从金光里钻出来，围着我们打转。它们没有脸，身体透明，发出刺耳的尖叫。那声音不是从耳朵进来的，是直接撞进脑子里的。
雷电队员第一个反应过来，闷哼一声跪在地上，双手抱头。
“关掉！闭眼！屏息！”我大喊。
艾琳立刻捂住耳朵，把光结晶按进掌心。我也闭上眼，靠系统预知捕捉到幻影出现前0.3秒的能量涟漪。我伸手去拉谢无争，但他站着没动，还在哼歌。
“别停。”我咬牙说，“继续唱。”
他点点头，声音没断。
幻影越来越多，叫声越来越尖。我睁开一条缝，看到那些影子都在往谢无争那边靠。它们不碰我们，也不攻击，只是围着他转圈，像在等他做什么。
“这些玩意儿……”艾琳靠在石柱上，脸色发白，“它们的目标是你。”
谢无争没回答。他闭上眼，继续哼。可我注意到，他插在土里的那只手，指尖在微微发颤。
不是害怕。
是压抑。
系统界面跳了出来，经验条小幅上涨0.7%，停在92.8%。没清零，也没暴跌。说明他现在这种状态——被动参与，没主动干预——系统还能接受。
“幻影没有实体。”我说，“它们不打人，只放声音。问题是这声音能勾记忆。”
雷电队员还在抖，嘴里念叨着什么“火场”“来不及救”。艾琳眼眶有点红，估计也看到了不该看的画面。
“不能再让它们叫了。”我说，“艾琳，笔记还能用吗？”
她点头，翻开封面，在上面快速画了个静音结界符文。笔尖刚落，符文碎片又是一震，这次是共鸣式的波动，顺着她的手传到纸上。
符文亮了一下。
下一秒，尖叫声弱了。
不是消失，是被压低了一层，像是隔着一层厚布听广播。雷电队员喘了口气，慢慢抬起头。
“行了。”我说，“暂时稳住了。”
可我没放弃。我看向谢无争。他还在哼，但脚边的绿光比刚才更盛了。泥土自动聚拢，在他鞋底前堆成一行符号——歪歪扭扭的，像某种古老文字。
还没写完，就崩解了。
“你以前来过这里。”我说。
他摇头，睁眼看着我：“没有。”
“别装了。”我盯着他，“这片地闻起来像你种的白菜，幻影只围着你转，连土都知道你是谁。”
他沉默。
可那行符号碎裂时，有一粒灰落在他袖口，沾在那片嫩芽上。芽尖立刻长了一截。
这不是巧合。
艾琳合上笔记，小声说：“你说……这些幻影是在唤醒他？”
“不是唤醒。”我说，“是在确认。它要确定他是‘那个人’，才会开门。”
雷电队员撑着地站起来，声音还有点抖：“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让他过去试试？”
“不行。”我说，“刚才那一波只是试探，能量场还没真正发力。我们现在贸然推进，万一触发全面反击，谁都扛不住。”
“可也不能一直站这儿。”艾琳说。
我低头看系统界面。预知功能还在，但延迟增加到0.9秒。刚才还能看清两秒四的事，现在只能看到一秒五左右。
反应时间又被削了。
“等等。”我说，“它现在没攻击，反而安静下来了。”
金光不再翻涌，而是开始明灭，像呼吸一样。一下亮，一下暗，节奏稳定。地面青雾飘得慢了，幻影也退回到光幕后方，只剩几个模糊轮廓。
“它在等。”我说，“等一个信号。”
“什么信号？”
“不是动作，也不是声音。”我看向谢无争，“是选择。它要他自己选要不要进去。”
谢无争站在原地，没说话。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那只插在土里的手，慢慢收了回来。
他拍了拍袖子，把那片嫩芽夹在指间。
然后他弯腰，从怀里掏出那包磨毛边的纸袋，打开一角，倒出几粒干瘪的白菜籽。
他蹲下，把种子放进裂缝里。
土自动合上。
没人说话。
符文碎片还在掌心震动，频率低，持续不断，像一颗不肯停跳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