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暗河无声流淌，像一条蛰伏在九幽深处的黑龙。水是墨黑的，光线落在上面都被吸走了大半，只留下些微粼粼的幽光，映得河滩上那些圆滑的卵石如同怪物的眼珠子，密密麻麻，瞅着人心里发毛。
我踩着这些卵石，深一脚浅一脚地顺着下游走。工蚁们抬着火妞和星娃，悄无声息地跟在后面，只有沙沙的爬行声和流水低沉的呜咽在狭窄的河道里回荡。
空气又湿又冷，带着一股子河底淤泥的腥气和某种……难以言喻的陈旧腐朽味道。这味道很淡，但逃不过我现在敏锐的鼻子。
“都精神点，这地方有点邪门。” 我在心里对蚁后提了个醒。噬灵蚁群立刻分出更多单位，如同黑色的潮水般散入两侧岩壁的阴影和河边的石缝里，警戒范围扩大了一倍。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河道开始收窄，水流也湍急了些，发出哗啦啦的声响，打破了之前的死寂。前方出现了一个不大的转弯。
刚转过弯，眼前景象让我脚步一顿。
河滩在这里变得开阔了些，但地上却散落着一些白色的东西。走近一看，是骨头。各种形状的骨头，有大有小，有的还很新鲜，带着血丝和肉渣，像是刚被啃食不久——估计是那群掘地鼬的“餐厅”分店。更多的则是不知道存在了多少年月的陈旧骨骼，被水流和时光冲刷得泛黄发黑，一踩就碎。
而在靠近水边的几块大石头后面，我眼尖地瞥见了几具相对“完整”的尸骸。之所以说完整，是因为还保留着人形。它们穿着早已破烂腐朽、勉强能看出是灰色粗布的衣服，皮肤干瘪发黑，紧紧包裹在骨头上，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干了全身精血，只剩下一层皮和骨头。
看这服饰，不像是现代人，倒有点像……很多年前的？难道是以前误入此地的村民，或者更早的探秘者？
我皱了皱眉，蹲下身，用柴刀小心地拨弄了一下其中一具尸骸。尸骸腰间挂着一个锈迹斑斑的金属牌，勉强能认出是个“工”字。旁边还丢着一把彻底锈烂的矿镐。
矿工？这地下深处，以前有人开采过什么？
正琢磨着，一种极其细微的、仿佛无数细沙摩擦的“沙沙”声，混在水流声里，钻进我的耳朵。
不是噬灵蚁的声音。它们移动更轻，更有节奏。
这声音……来自河里！
我猛地抬头，看向漆黑如墨的水面。
下一刻，靠近我这边岸的河水，毫无征兆地沸腾起来！不是水开的那种，而是像烧开的沥青，咕嘟咕嘟冒着粘稠的黑泡！
紧接着，数十条黑影如同离弦之箭，破开水面，带着浓烈的阴邪死气，朝我直扑而来！
那是一种难以形容的怪物！它们大致保持着模糊的人形，但完全由漆黑的、粘稠的、不断滴落水渍的能量体构成，没有五官，只有两个空洞的眼眶位置，燃烧着两点惨绿色的鬼火！手臂末端是扭曲尖锐的利爪，无声地嘶嚎着，散发出筑基后期，甚至有两三只达到了筑基巅峰的阴冷气息！
水鬼？还是什么阴煞秽物？！
速度快得惊人！几乎是声音传来的瞬间，那散发着筑基巅峰气息的几只已然扑到面前，阴寒刺骨的气息扑面而来，带着一股直接冻结灵魂的恶意！
“操！什么鬼东西！”
我汗毛倒竖，想都没想，混沌气息瞬间爆发！至阳至刚、混沌初开、演化万物的气息如同一个小型太阳在我体内点燃，驱散了周围的阴寒！
同时，我一直紧握在手的柴刀，似乎被这精纯的混沌气息激发，那一直黯淡无光的刀身，竟骤然亮起一抹极其微弱的、难以察觉的混沌色毫光！
“给老子滚！”
面对数只利爪的撕扯，我不退反进，柴刀带着一股一往无前的劈柴架势，看似毫无章法，却精准地划向冲在最前面那只筑基巅峰鬼影的脖颈！
没有实体碰撞的闷响，只有一声极其轻微、如同热刀切牛油的“嗤”声。
柴刀掠过，那只筑基巅峰鬼影的动作猛地僵住，它那由阴邪能量构成的躯体，从被柴刀划过的地方开始，如同被投入烈火的冰雪，迅速消融、湮灭！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在一阵扭曲中化为缕缕黑烟，最终彻底消散在空中，只留下一点精纯的阴性能量核心，被柴刀上那抹微光一卷，吸入刀身不见。
秒杀！
又是秒杀！
但这次，靠的不是石头锤子的蛮力，而是柴刀对这类阴邪之物的天生克制！
我心头一震，这老伙计……果然不简单！
不过现在没空细究。其余鬼影的攻击已然临体！
我脚踩一种玄奥的步法，身形如同鬼魅般在狭窄的河滩上闪转腾挪。柴刀挥舞，没有华丽的刀光，只有朴实无华的劈、砍、撩、扫，每一刀都精准地落在扑来的鬼影身上。
“嗤！”“嗤嗤！”
柴刀过处，鬼影如同遇到了克星，触之即溃，纷纷在凄厉（无声，但能感受到意念层面的尖啸）中化为黑烟消散，只留下点点阴性能量核心被柴刀吸收。
那些筑基后期的鬼影，往往需要补上一两刀才能彻底湮灭。而更多的、实力稍弱的鬼影，则悍不畏死地扑向后面的噬灵蚁群和昏迷的火妞、星娃！
“保护它们！” 我心头一紧，急忙下令。
工蚁们立刻组成密集的防御阵型，将火妞和星娃护在中间。它们口器中喷吐出带着腐蚀性的酸液，同时挥舞着锋利的前肢，与鬼影厮杀在一起。
然而，这些鬼影似乎对物理攻击有很强的抗性，工蚁的酸液和撕咬对它们效果甚微，反而有不少工蚁被鬼影的利爪划过，行动瞬间变得迟缓，甲壳上覆盖上一层薄薄的黑霜，像是被冻结了生机！
“妈的！物理攻击效果差！” 我眼神一寒。噬灵蚁擅长实体攻击和能量吞噬，但对这种纯能量体、附带灵魂冻结效果的鬼物，似乎有些被克制了！
不能再让它们围攻蚁群！
我猛地将混沌气息灌注双脚，速度再增三分，如同虎入羊群，柴刀挥舞成一片混沌色的光幕，所过之处，鬼影纷纷溃散。同时，我空着的左手也没闲着，并指如刀，混沌气息凝聚于指尖，如同烧红的烙铁，点、戳、划、抹，专门攻击鬼影那两点惨绿色的鬼火！
“噗！”“噗！”
指尖过处，鬼火如同被戳破的气泡，瞬间熄灭，鬼影也随之哀嚎着消散。
这效率，比用柴刀还高！混沌气息，果然是这些阴邪之物的天生克星！
我的加入，瞬间扭转了战局。鬼影的数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
就在我准备一鼓作气，将剩下的鬼影全部清理干净时——
“呜——！”
一声更加凄厉、更加尖锐，带着直刺灵魂力量的尖啸，从暗河中央传来！
河面猛地炸开一道巨大的水花！一个体型远超同类、鬼火凝实如同两盏绿色灯笼、散发着假丹境界恐怖波动的巨大鬼影，缓缓从河底升起！
它那空洞的眼眶，死死锁定在我身上，无尽的怨毒和冰冷，如同实质般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