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微露时分,遥远的东南亚海域已被鎏金般的日光铺满,新加坡港口的汽笛声此起彼伏,与街道上清脆的鸟鸣交织成一曲热闹的晨曲。而远在千里之外的红旗生产大队,沈记食品厂的办公小楼里,早已是灯火通明,暖意融融。
林晚秋站在窗前,指尖轻轻摩挲着窗棂上精致的木刻花纹,目光望向东南方的天际,眼底盛着难以掩饰的笑意与期待。窗外,冬日的薄雾尚未散尽,光秃秃的杨树枝桠上挂着晶莹的霜花,像是缀了满树的碎钻。屋内的炉火烧得正旺,橘红色的火苗舔舐着炉壁,将整间屋子烘得暖洋洋的。空气中弥漫着桂花糕的甜香与茉莉花茶的清冽,那是她特意为今天准备的,要伴着这份甜香,见证属于沈记的荣耀时刻。
沈廷舟端着一杯温热的蜂蜜水走到她身后,轻轻将杯子递到她手中,低沉的嗓音里带着几分温柔的笑意:“在想什么?笑得这么甜。”
林晚秋转过身,接过水杯,指尖触碰到温热的杯壁,一股暖意瞬间传遍四肢百骸。她仰头看向沈廷舟,眼中闪烁着亮晶晶的光芒:“我在想,这会儿新加坡那边,应该是艳阳高照了吧?念安这孩子,今天肯定紧张得手心冒汗。”
沈廷舟伸手揽住她的腰,将她拥入怀中,下巴抵在她的发顶,目光也望向窗外的远方。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笃定的信任:“放心吧,那小子这些日子吃的苦,我都看在眼里。他做事沉稳,又有陈会长帮衬,开业典礼肯定万无一失。”
林晚秋轻轻靠在他的胸膛,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心中的那一丝忐忑渐渐消散。是啊,她的儿子,早已不是那个躲在她身后怯生生的小不点了。这些日子,从新加坡传来的一封封书信里,字里行间都是他的成长与担当——厂房选址的严谨细致,产品研发的反复调试,招聘工人时的体恤周全,每一件事都做得滴水不漏。她低头,看着手中的水杯,杯壁上氤氲的热气模糊了她的视线,眼底却有温热的潮意缓缓涌动。
墙上的挂钟“滴答滴答”地走着,每一声都像是敲在林晚秋的心尖上。她时不时地抬腕看表,指尖微微有些发颤。沈廷舟看在眼里,忍不住失笑,伸手握住她微凉的指尖,轻轻摩挲着:“别急,时间快到了。”
正说着,办公桌上的电话机突然发出了“叮铃铃”的清脆响声,打破了屋内的宁静。林晚秋像是被烫到一般,猛地站直了身子,眼中闪过一丝急切。沈廷舟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稍安勿躁,这才缓步走到桌前,拿起了听筒。
“喂,这里是沈记食品厂。”他的声音沉稳如常,可握着听筒的手指却微微收紧。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嘈杂而热闹的声响,隐约能听到鞭炮的轰鸣声与人群的欢呼声,还有沈念安略显激动的声音,隔着千里的距离,依旧清晰可辨:“爸!妈!是我!分公司开业典礼,顺利开始了!”
林晚秋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快步走上前,凑近听筒,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念安?听得清吗?那边情况怎么样?”
“妈!听得清!”沈念安的声音里满是抑制不住的喜悦,“陈会长亲自来剪彩了,还有好多华侨前辈和当地的商户,都来捧场了!我们研发的榴莲桂花糕,一摆出来就被抢着尝鲜,大家都说好吃!”
听筒里传来的欢呼声愈发清晰,还有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像是要透过电话线,传到千里之外的红旗生产大队。林晚秋的眼眶瞬间红了,滚烫的泪珠不受控制地滚落下来,砸在她的手背上,温热而滚烫。她抬手捂住嘴,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可哽咽的声音还是泄露了她的激动与欣慰。
这些年的风风雨雨,一幕幕在她眼前闪过。从当初那个被婆家磋磨、险些溺死在河里的苦命寡妇,到如今带着儿子闯出国门,将小小的糕点作坊做成了享誉海外的食品厂,这一路的艰辛,唯有她自己最清楚。而如今,她的儿子,正站在异国他乡的土地上,替她完成了那个“让沈记的糕点香飘全世界”的梦想。
沈廷舟看着她泪流满面的模样,心中也涌起一股难言的酸涩与骄傲。他伸手将她揽入怀中,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对着听筒沉声说道:“好小子,做得好。别慌,按计划来,注意安全。”
“爸,我知道!”沈念安的声音依旧兴奋,“妈,我还请了当地的华侨戏班,等会儿要唱《穆桂英挂帅》呢!您不是最喜欢听这个吗?我现在就把听筒凑过去,您听听!”
话音刚落,听筒里就传来了悠扬的锣鼓声与清亮的唱腔,那熟悉的旋律,正是林晚秋最爱的那段。她靠在沈廷舟的怀里,听着千里之外传来的戏曲声,眼泪流得更凶了,嘴角却弯起了一抹灿烂的笑容。
阳光渐渐爬上窗棂,驱散了冬日的薄雾。屋内的炉火依旧烧得旺盛,桂花糕的甜香愈发浓郁。林晚秋擦干眼泪,对着听筒,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却无比清晰:“念安,妈听到了。妈为你骄傲。替妈告诉陈会长和所有帮忙的人,谢谢他们。等明年开春,妈和你爸,去新加坡看你。”
“好!妈!”沈念安的声音里满是期待,“妈,您放心,我一定把分公司办好,让沈记的牌子,在东南亚扎根!”
挂了电话,林晚秋依旧沉浸在激动的情绪里,久久不能平静。沈廷舟牵着她的手,走到窗前,指着远方的天际:“你看,太阳升起来了。”
林晚秋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轮金灿灿的太阳正缓缓升起,将天边的云霞染成了绚丽的橘红色。阳光洒在沈记食品厂的厂房上,白色的外墙熠熠生辉,像是镀上了一层金箔。厂门口的红旗迎风招展,上面“沈记食品厂”五个大字,在阳光下格外醒目。
“真好。”林晚秋喃喃自语,眼中满是幸福的光芒,“当初我带着念安,连一顿饱饭都吃不上,哪里敢想,有今天这样的日子。”
沈廷舟握紧她的手,掌心的温度温暖而坚定:“这都是你应得的。是你,凭着一股子韧劲,把这个家撑起来了。”
林晚秋转头看向他,眼底的笑意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她想起了当初沈廷舟“死而复生”时的震惊与慌乱,想起了两人携手对抗沈老太、林茉莉那些人的算计与刁难,想起了一起在田间地头搞种植,一起在作坊里做糕点的日日夜夜。那些艰难的岁月,如今都化作了沉淀在心底的温暖,滋养着他们的爱情与亲情。
“对了,”沈廷舟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开口道,“昨天县里的领导还派人来传话,说咱们沈记食品厂是县里的标杆企业,想邀请你去做个报告,给其他的厂子传经送宝呢。”
林晚秋闻言,忍不住笑了:“传经送宝谈不上,不过是走了些弯路,摸索出了一点经验罢了。”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不过,若是能借着这个机会,把咱们的糕点推广到更多的地方,倒是件好事。”
沈廷舟看着她眉眼弯弯的模样,忍不住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你啊,走到哪里都忘不了你的糕点生意。”
两人正说着话,门外突然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伴随着清脆的笑声。一个穿着碎花棉袄的小姑娘跑了进来,扎着两个羊角辫,脸蛋红扑扑的,正是林晚秋和沈廷舟的小女儿沈念希。她手里拿着一个红彤彤的苹果,跑到林晚秋面前,仰着小脸,脆生生地说道:“妈!爸!姐姐来信了!说她在省城的师范学校,成绩又考了第一名呢!”
林晚秋接过女儿递来的信纸,指尖拂过上面娟秀的字迹,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她的儿女,一个在海外打拼,一个在省城求学,都如此争气,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欣慰的呢?
沈念希拉着林晚秋的衣角,好奇地问道:“妈,哥哥的分公司开业了,是不是以后我们就能吃到更多好吃的糕点了?还有新加坡的水果,是不是也能运回来呀?”
林晚秋蹲下身,捏了捏女儿粉嫩的脸颊,笑着说道:“是啊。等你哥哥把分公司办得越来越好,咱们就能吃到新加坡的榴莲,泰国的芒果了。”
沈念希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拍着手欢呼道:“太好了!我最喜欢吃芒果了!”
看着女儿雀跃的模样,林晚秋的心中充满了幸福与满足。阳光透过窗棂,洒在一家人的身上,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光。屋内的桂花糕甜香袅袅,炉火噼啪作响,一切都美好得像是一幅精心描绘的画卷。
她知道,海外分公司的开业,只是一个新的开始。未来的日子里,沈记的糕点,会香飘更多的地方;她的家庭,会更加美满幸福。而就在这份喜悦与憧憬中,她还不知道,一个更大的惊喜,正在悄然酝酿——远在新加坡的沈念安,身边的那个名叫林月娥的华侨姑娘,看向他的眼神里,早已盛满了少女的娇羞与爱慕。而这份情愫,将在不久的将来,结出甜蜜的果实,让林晚秋迎来人生中又一个重要的身份,升级成为满心欢喜的奶奶。
窗外的太阳越升越高,驱散了冬日的寒意,将温暖的光芒洒向大地。红旗生产大队的田埂上,已经有勤劳的村民开始劳作,远处传来孩子们的欢笑声,与沈记食品厂飘出的甜香交织在一起,谱写出一曲属于这个时代的,关于奋斗与幸福的乐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