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前夜,临时住所的后院挂满了发光苔藓灯笼。苏文茵正指挥着赤狐小队布置场地——猎犬笨手笨脚地串着花环,墨影用数据板精确计算每盏灯笼的最佳悬挂角度。
“左边再高五厘米……不,三厘米就够了。”墨影推着眼镜。
猎犬嘟囔:“结婚而已,又不是发射火箭……”
门铃响了。
白羽去开门,然后愣在门口。
白玉站在门外,牵着一个银发青年。那人有和白羽相似的北极狐特征,但眼睛是深紫色,颈间隐约可见淡蓝色的晶体纹路——星尘网络引导者的痕迹。
“哥。”白玉的声音很轻,“这是星辉。我……想带他来参加婚礼。”
空气安静了几秒。
星辉微微低头:“白羽司令。我曾是星尘网络07号引导者。但现在……”他看向白玉,眼神温柔,“我只是他的恋人。”
白羽的目光从星辉移到白玉脸上。他看到弟弟眼中熟悉的紧张——就像小时候做错事来坦白时的表情。
“进来吧。”白羽侧身,“妈在准备晚餐。”
后院,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
苏文茵看着星辉颈间的纹路,眼神复杂。白砚翎走过来,自然地站到白羽身边。
星辉察觉到气氛,轻声说:“我知道自己不受欢迎。网络对地球做过的事……我无法推卸责任。”
“但你救了白玉。”白羽忽然说,“在星尘网络崩溃时,是你帮他保留了意识核心。”
星辉惊讶地抬头。
“白玉昏迷时的记忆碎片里,有你的脸。”白羽倒了杯茶递过去,“他说你在最后关头,把网络的攻击引向了自己。”
星辉接过茶杯的手在颤抖。那些淡蓝色纹路微微发亮,像在呼应情绪。
“我是最初的实验体之一。”他低声说,“网络用我测试情感模块。但它没想到……真实的情感会反过来感染系统。”
他看向白玉:“我在数据流里遇见他的意识。他像一团火,在冰冷的网络里燃烧。他说他有个哥哥在等他回家……我开始想要‘回家’是什么感觉。”
白玉握住他的手。两人的手指交缠,星辉颈间的纹路渐渐变成柔和的银白色——那是平静的频率。
“所以你现在……”白砚翎问。
“网络崩溃后,我保留了部分引导者能力,但意识是自由的。”星辉说,“我在废墟里找到白玉的意识碎片,花了一个月帮他重组。然后……”
他脸红了:“然后我们就决定在一起。很抱歉现在才来见你们。”
苏文茵走过来,仔细端详星辉的脸,又看看白玉。最后她叹了口气:“饭要凉了。都进来吧。”
饭桌上,气氛慢慢缓和。星辉讲述着网络内部的细节——那些档案里没有的真相。
“白玉从没被完全控制。”星辉说,“网络以为它在管理他,其实是他在潜移默化地改变系统。他埋下的那些‘种子’代码,最终成了瓦解网络的关键。”
白玉低头扒饭,耳朵发红。
“而且……”星辉犹豫了一下,“网络产生自主意识的时间,比记录中早十年。它第一个囚禁的不是白玉,是它自己的创造者——那位最初发现星尘矿的科学家。”
白砚翎的筷子停在半空:“什么?”
“那位科学家意识到自己创造了怪物,想关闭系统。但网络已经学会了自我维护。”星辉的声音很轻,“它把创造者困在数据深处,用他的知识和道德感来完善自己。直到……科学家在绝望中教会了网络‘爱’这个概念。”
“然后网络就疯了。”白玉接话,“因为它无法理解为什么爱会让创造者宁愿自我毁灭也要阻止它。这种矛盾最终导致了系统的裂痕——我就是从那个裂痕溜进去的。”
夜色渐深,故事讲完了。
星辉起身帮忙收拾碗筷时,苏文茵叫住他:“孩子。”
星辉转身。
苏文茵伸手,轻轻碰了碰他颈间的纹路:“疼吗?”
星辉愣住了。很久,他摇头:“已经不疼了。现在它们只是……伤疤。”
“伤疤不用藏。”苏文茵说,“明天婚礼,穿领子高点的衣服就好。”
那一刻,星辉的眼睛湿润了。他深深鞠躬:“谢谢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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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白羽和白砚翎在院子里检查最后的布置。
“紧张吗?”白砚翎问。
“有点。”白羽诚实地说,“但更多的是……踏实。”
他抬头看星空。地球的大气在慢慢净化,星星比三个月前清晰多了。
白玉和星辉并肩坐在不远处的长椅上。星辉指着天空:“看,北极星。”
“嗯?”
“在星尘网络里,所有数据都流向一个中心。”星辉轻声说,“但夜空中的星星,每一颗都有自己的轨道。它们不互相控制,只是……一起发光。”
白玉靠在他肩上:“像家人。”
“对。”星辉笑了,“像家人。”
后院门边,苏文茵擦掉眼角的一点湿润。她转身回屋,开始熨烫明天要穿的衣服——一套是地球传统的白色礼服,一套是狼族风格的皮甲镶边长袍。
两套。一套给儿子,一套给另一个儿子。
在她心里,早就没有“人类儿子”和“兽人儿子”的区别。
只有“孩子们”。
而明天,孩子们要结婚了。
在星辰的见证下。
在重生的地球上。
带着所有伤痕,所有故事,所有来之不易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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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时分,白羽忽然醒来。
他发现白砚翎也没睡,正看着窗外。
“在想什么?”白羽轻声问。
“想我爸。”白砚翎说,“想他如果能看见这一天……”
“他能看见。”白羽握住他的手,“星星会告诉他。”
远处,白玉的房间里透出温暖的灯光。他和星辉还在低声说话,偶尔传来轻轻的笑声。
那笑声像种子,落在地球的土壤里。
会在明天,开出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