败退的命令是在第三波敌舰跃迁入场时下达的。白羽盯着星图上疯狂闪烁的红色信号，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撤离序列启动，重伤员优先。”他的声音在通讯频道里异常平静，就像暴风雨前最后的海面。
猎犬在“破晓号”的火控台前嘶吼：“还能打！司令我们还能打！”
墨影冷静地计算着伤亡数据：“继续作战的生存率低于7%，必须撤退。”
帝国的新型战舰像钢铁蝗虫般扑来，它们的武器系统喷射出诡异的紫色能量束。联邦战舰的护盾在这种攻击面前如同纸糊，一艘接一艘在真空中炸成燃烧的碎片。
“雷霆号报告：左舷全毁...我们留下来掩护！”
“长城号跟进！给兄弟们开条路！”
白羽看着那两艘战舰调转船头，义无反顾地冲向敌阵。它们最后的通讯信号里传来熟悉的歌声——是那首星港纪念碑前的军歌，合唱的声音渐渐被爆炸声吞没。
撤退路线上的每一步都踩着战友的尸体。侦察艇传回的画面里，可以看到兽人士兵用身体堵住通道缺口，人类工程师在燃烧的引擎室做最后的抢修。
一个年轻的兔族医疗兵被镜头捕捉到，她正用身体护着三个不同种族的孩子，能量束击中她的瞬间，她还在说：“闭眼，别看...”
“启明号”的舰体开始剧烈震动。帝国旗舰的主炮锁定了他们，那可怕的能量读数足以将整艘星舰蒸发。
“准备紧急跃迁！”白羽下令，但跃迁引擎已经在之前的战斗中受损。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直悬浮在舰桥角落的小白玩偶突然发光。星尘从它体内涌出，在控制台上汇聚成熟悉的操作界面。
“要帮忙吗？”玩偶跳到白羽肩上，“先辈们留了后手哦~”
星图突然被强制更新，显示出隐藏的跃迁通道——那是北极狐先辈们用星尘科技建造的紧急逃生网络。
“全体注意，跟随引导信号！”白羽重新燃起希望。
但帝国舰队显然也发现了这个通道。他们开始疯狂攻击通道入口，试图封闭这条生路。
“需要有人留下来稳定通道。”导航官突然说，他是个沉稳的龟族老兵，“我的族人都已经安全撤离，我没有后顾之忧。”
没等白羽反对，他已经切断了座舰的自动控制系统。“司令，替我看看和平的星空是什么样子。”
那艘老旧的导航舰像一颗钉子般锚定在通道入口，用最后的护盾能量抵御着攻击。在舰体解体的最后一刻，龟族老兵的声音平静如常：“通道稳定了，快走。”
联邦残存的舰船鱼贯冲入跃迁通道。在进入超空间的瞬间，白羽最后回头看了一眼战场——
星空被染成了暗红色，燃烧的战舰残骸如同葬礼上的烛火。他认出了那些碎片上的舷号：雷霆号、长城号、疾风号、守望号...每一艘都是他曾指挥过的，每一艘都载着他熟悉的战友。
跃迁的眩晕感袭来时，白羽听见了无数声音。那些在战场上逝去的生命，用最后的精神波动向他道别：
“司令，下辈子还跟你混。”
“告诉我女儿，爸爸变成星星了。”
“兽人永不为奴...但为战友，值得。”
“启明号”重新出现在联邦星域时，舰体已是千疮百孔。泊位上等待的不是欢迎的人群，而是沉默的医疗队和收容小组。
白羽走下舷梯时，一个人类小男孩跑过来，递给他一颗纸折的星星：“爸爸说，要给最勇敢的人。”
他接过那颗星星，发现上面用稚嫩的笔迹写着：“谢谢您带我爸爸回家。”
但更多的家属等来的是阵亡通知书。哭泣声、怒吼声、质问声在星港里回荡。有人认出了白羽，眼神复杂地移开视线。
赵将军在指挥中心等着他，桌上摊开的战损报告触目惊心：“阵亡率63%，舰船损失率71%。这是联邦建军以来最惨重的失败。”
白羽没有回答。他走到观察窗前，看着外面残缺的舰队，尾巴无力地垂在地上。
白玉的星尘投影悄然出现在他身边，这次没有恶作剧，没有调侃。他只是轻轻握住哥哥的手，十指相扣。
“这不是你的错。”白玉轻声说。
“我承诺过带他们回家的。”白羽的声音空洞，“我食言了。”
舰桥的门突然被推开，猎犬冲了进来——他满脸烟尘，军装破了几个口子，但还活着。墨影跟在他身后，左臂打着临时绷带。
“司令，”猎犬的声音哽咽，“我们还活着，我们就还能打回来。”
墨影点头：“那些牺牲的人，把希望留给了我们。”
白羽看着他们，又看向窗外逐渐亮起的星空。在那片星辰之中，他似乎又看见了那些熟悉的面孔，他们在对他微笑，在对他挥手。
“整理阵亡名单。”他终于开口，声音沙哑但坚定，“给每个牺牲者写生平。他们不是冰冷的数字，是活过、爱过、战斗过的人。”
白玉的投影靠在他肩上，星尘的光芒温柔地包裹着两人。“我会帮你，”他轻声说，“用星尘科技，让所有人都记住他们的名字。”
那一夜，联邦所有星系的夜空同时亮起了特殊的星光。每一点星光都是一个牺牲者的名字，它们组成银河，流淌在天幕上。
而在“启明号”的舰桥上，白羽开始撰写反击计划。泪水已经流干，现在只剩下火焰——那种要将黑暗焚烧殆尽的火焰。
失败可以承受，伤亡可以哀悼，但只要还有一个人记得为什么而战，战争就还没有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