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王被女子当街拦马车的消息，一传十，十传百，短短半日的功夫就成了上京城津津乐道的奇闻，甚至盖过了睿王妃在寺里诊出喜脉一事。
一时间，街巷上，茶楼里，书肆里，就连说书先生都临时改了话本，把“痴心女追爱”的戏码编得绘声绘色，台下看客拍案叫好。
“我就觉得那拦路的女子不简单，睿王府的马车徽记，谁人不知，谁人晓，去拦马车，不是有冤就是有情。”
“睿王殿下，向来都不近女色，怎么就在外面养了一个？”
“嗨，这你还不清楚，听说啊，如今的睿王妃，并不是睿王想要的娶的。”
“你们想，王爷本就对王妃没情意，身边要是真有个心心念念的女子，被硬生生拆散了，如今人家找上门来，也不是没可能啊！”
“这么说，那拦路的女子，莫不是王爷的心上人？”
“那睿王妃如今又诊出喜脉，这睿王岂不是，双喜临门？”
“喜不喜就不知道了，养在府外却不纳入府，依我看，这事并非表面看的那样简单！”
议论声此起彼伏，茶水蒸腾的白雾里，各种猜测像藤蔓一样疯长，缠缠绕绕，把这桩奇事越传越玄乎，连带着睿王妃和睿王之间本就不算融洽的关系，也成了街头巷尾添油加醋的谈资。
流言传的不可收场，不仅逼着兵马司的人来镇压，还惊动了宫里。
齐妃娘娘身边的太监带着人将睿王和睿王妃一同请进了宫里。
日头逐渐偏移，直到暮色时分，睿王府仍是紧闭大门，里面静悄悄的，就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外头探头探脑的百姓们也有些疲乏，各回各家，散去了不少。
人群最后，姜府的马车从晌午一直停到了傍晚。
车帘被掀开，系在一旁，姜明渊就坐在车窗边，盯着睿王府的动静，眉眼间波澜不惊。
片刻后，东荣小心的凑上前来，“老爷，睿王和睿王妃如今还在齐妃娘娘的宫里，听说还跪在殿外。”
姜明渊眼底闪过一丝嘲讽，此事若是处理不当，睿王这些年苦心经营的佛面名声，便要被撕得干干净净，他积压多年的戾气，那些不为人知的狠辣手段，怕是要藏不住了。
东荣见姜明渊半晌不说话，试探地问了一句，“老爷，我们要做些什么吗？”
“做。”
姜明渊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衣衫，“自然是要做些什么！”
睿王既然存了要他死的心思，那他自然不能坐以待毙，这些年，他替睿王做了多少见不得人的事情，想要撇干甩净，想得美。
思及此，他看了眼东荣，东荣会意，附耳过去，只是听着听着，东荣就瞪圆了眼睛，心中泛起惊涛骇浪。
“老爷，真要这样做吗？那您岂不是……”
姜明渊坐直了身子，视线越过东荣，落在睿王府的大门上，缓缓说了一句，“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想要破局，自是要先入局。”
“如此一来，世子夫人的局便解了。”
东荣不确定地问了一句，云栖阁的事情如今还没有定论，难道是老爷要救世子夫人，这才走了步险棋。
“今日睿王陷入风波，于姜棠而言，已经不是死局了。”
说着，姜明渊看向东荣，“她的局，根本不需要我来解。”
东荣抿唇，“……可您这样煞费苦心。”
“因为她才是最大的变数，我要让所有人知道，姜棠是我姜明渊的嫡女，荣辱与共！”
他与睿王之间的嫌隙，早就已经无可修复，若是依旧依附睿王，那才是一条死路，与其一条路走到黑，不如另辟蹊径，而姜棠就是最好的选择。
若是以前他对姜棠有偏见，可这几次事情，让他重新审视了这个从小不被自己喜欢的嫡女，无论是谋算还是如今在侯府的地位，都让他另眼相看。
东荣一怔，瞬间读懂了姜明渊的深意。
与此同时，麟府署。
“睿王殿下亲自将睿王妃接走，那个被睿王养在外宅的女子在当街拦住了睿王的马车，如今外面百姓议论纷纷，都在猜测那女子的身份，势头快要盖过了睿王妃有喜一事，如今普陀寺人满为患，求子的女子们，都想去沾沾睿王妃的孕气，争先恐后的拜那观音石……”
追云正一字一句地向谢蘅汇报，“睿王还没来得及将那女子带走，就被齐妃娘娘身边的掌事嬷嬷撞见，一并带回了宫里，听闻齐妃娘娘发了好大脾气，现在睿王还在齐妃的殿外跪着，属下打探消息的时候，正好撞进要进宫的六殿下，属下猜，这事估计很快也会惊动陛下……”
谢蘅伏在书案前，这个耐心地等着，一直听到了最后，直到追云终于停了下来， 他才缓缓开口，“什么观音石？”
追云一愣，随即尴尬的挠挠头，“是我临时起意……胡编的，夫人说，要借势，可那寺里除了几棵树，根本没有玄乎的东西，属下只好将那寺里的石头扯了进来。”
谢蘅眉头微微蹙起，“石头？”
“世子，夫人说让他借势，他倒好，借了块石头。”
逐风嫌弃的白了一眼追云，“那石头，圆咕隆咚，连个棱角都没有，硬是被他说成观音石。”
追云不服气地小声嘀咕，“效果不都差不多嘛！多少妇人带着香火往普陀寺跑，都对着那块石头磕头求子，谁不知道‘睿王妃沾过的观音石’？咱们的目的不也达到了？”
“那睿王妃明明是你一脚踢过去，撞到了那石头，才晕倒的！”
逐风毫不留情地戳穿他。
“不动手，那睿王妃如何晕倒，她不晕倒，喜脉如何扯出来，只是可惜了那个大夫，想必是要被睿王灭口了。”
“等等。”
谢蘅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字眼，重复了一遍，“你方才说……大夫？睿王将诊治的大夫也带走了？”
追云一愣，点点头，“那大夫刚好在寺里，睿王妃晕倒后，他立马出现了，属下也觉得有些蹊跷，后来还特意让人查他，是附近镇子上的，医术还算有些名气，平日里只在自家医馆坐诊，从没跟权贵打过交道。这次给睿王妃诊脉，怕是做梦也没想到会落得这个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