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昊盯着那颗丹药顶端的凸起，手指悬在半空没动。唐果凑近看了一眼，脖子一缩：“这真不是长坏了？”
“没问题。”赵昊收回手，把丹药捏起来，“咒力剥离的时候自然凝的形，看着吓人，其实正常。”
洛璃抱着手臂站在炉子边，眉头没松：“你确定？她要是吃下去炸了，咱这棚子可就真成废铁回收站了。”
“炸不了。”赵昊低头看了眼还在昏迷的苏媚，“最多疼点。”
苏媚躺在地上，脸色发青，呼吸很浅。她的手指时不时抽一下，像是在梦里还在挣扎。赵昊蹲下来，一手托住她后颈，另一只手把丹药送进她嘴里。
丹药入口即化，金光顺着喉咙滑下去，瞬间没入胸口。下一秒，苏媚的身体猛地弓起，像被人从背后踹了一脚。她喉咙里发出一声闷响，额头上开始冒汗。
“开始了。”赵昊坐回地上，盘起腿，双手结印按在自己心口，慢慢往外送灵力。
金光在苏媚体内游走，从胸口往下，一路冲进小腹，又折返回来。她的皮肤开始泛红，血管一条条凸起，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下面爬。
唐果往后退了半步：“她不会变身吧？”
“变不了。”洛璃盯着她，“妖气被压着，动不了真身。”
话音刚落，苏媚突然抖了一下，嘴角溢出一道血丝。那血不是红色，带着点紫黑，落在地上滋啦一声轻响，冒出点白烟。
“残咒在往外顶。”赵昊皱眉，“挺住啊大姐，别这时候掉链子。”
他掌心的印诀转了半圈，灵力输出加了一成。苏媚的身体剧烈震了一下，指甲在地上划出两道印子。
棚子里安静下来，只有她粗重的喘息声。金光在她体内来回冲撞，像在找出口。几分钟后，她额头上的青筋突然爆开一条，血顺着太阳穴流下来，但她整个人反而不动了。
“完了？”唐果小声问。
“没。”赵昊摇头，“这才刚开始。”
果然，几秒后苏媚猛地睁眼，瞳孔是血红色的竖线。她第一反应是抬手，一把掐住赵昊的脖子。
赵昊没躲，也没还手，就那么看着她。洛璃已经冲了过来，被他用眼神拦住。
“你……”苏媚声音断断续续，“还没死？”
“掐得不够狠。”赵昊咧嘴一笑，“下次用力点。”
她瞪着他，手上的力气却一点点松了。眼中的红光开始晃动，像是信号不好的电视画面。几秒钟后，她突然松手，整个人往后倒去，靠在墙角喘气。
“我……我记得……”她低头看自己的手，声音发抖，“我都记得我干了什么。”
唐果走过去，递了瓶水。苏媚接过来，手抖得拧不开盖。唐果帮她打开，她喝了一口，水从嘴角漏出来，滴在衣服上。
“我不是想……”她说不下去了。
“行了。”洛璃走过来，站在她面前，“知道错就行。下次再敢半夜摸我房间偷我面膜，我就把你尾巴剪了当拖把。”
苏媚抬头看她，眼睛有点湿：“你说得对。我活该。”
“别一副要哭的样子。”唐果蹲下来，戳她胳膊，“你现在可是正经觉醒过的猫妖，哭多丢人。”
苏媚愣了一下，嘴角动了动，终于笑了下。笑完又低下头：“我能……留下来吗？”
“你还想走？”赵昊靠在炉子边，懒洋洋地说，“丹药钱都没给，想跑？”
“我不是这个意思。”她摇头，“我是说……我之前做的事，你们还能信我？”
“信不信的，以后看行动。”赵昊摆手，“再说你现在也没地儿去。猫妖族那边你姐正通缉你，外面天魔阁还想拿你当容器，你不如老实待着。”
苏媚没说话，默默把空瓶子捏扁，放进兜里。
“她可以住我隔壁。”唐果突然说，“反正我房间多一张床。”
“你那床能睡人？”洛璃冷笑，“上次我坐了一下，弹簧直接扎我大腿。”
“那是你不注意保养！”唐果立刻反击，“而且你坐的是床尾！”
两人吵起来的时候，苏媚低着头，肩膀微微抖着。赵昊看了她一眼，没吭声。
等她们吵完，苏媚抬起头，看向赵昊：“我想通了。我不求你们原谅，但我想留下。做什么都行。”
“别整这些虚的。”赵昊站起来，拍了拍裤子，“你要真想谢我，明天把我卫衣洗了。上次你蹭了泥，到现在还没还。”
“还有我的面膜！”洛璃立刻接话。
“和我的养颜茶！”唐果举手。
苏媚一个一个看过去，最后点点头：“都记下了。”
赵昊走到炉子边，掀开盖子看了看。丹炉内壁还残留着一点金光，正在慢慢消散。他伸手进去，摸了下炉底，温度已经降下来了。
“收工。”他说，“都去休息。明天还得应付系统新任务。”
“又有任务了？”唐果叹气，“就不能让我睡满八小时？”
“不能。”赵昊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提示刚跳出来，说城东出现灵气波动，疑似有穿越者落地。”
“又是新人？”洛璃皱眉，“这次不会又是个疯批吧？”
“谁知道。”赵昊把手机塞回口袋，“反正去了就知道。现在的问题是——谁去？”
“我不去。”唐果立刻表态，“我要补觉。”
“我也不去。”洛璃抱臂，“除非院长出车费加夜宵。”
“我去。”苏媚突然开口。
三个人同时看她。
“我欠你们的。”她说，“这是第一个能还的机会。”
赵昊盯着她看了几秒，笑了：“行。那你跟我走。其他人原地待命。”
“等等。”唐果站起来，“你俩半夜出门，传出去多不好听。”
“你想多了。”洛璃翻白眼，“院长现在可是有主的人，谁稀罕他。”
“我也没说稀罕。”唐果撇嘴，“我是怕出事。”
“没事。”赵昊拍拍苏媚肩膀，“她现在清醒着，比谁都靠谱。”
苏媚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五分钟后，两人走出棚子。夜风有点凉，吹得帆布哗哗响。赵昊走在前面，苏媚跟在后面半步距离。
“你不用贴这么紧。”赵昊头也不回地说，“我又不会丢下你。”
“我知道。”苏媚低声说，“我只是……不太习惯有人让我跟着走。”
赵昊脚步顿了一下，没回头：“以后会习惯的。”
他们穿过后院，走向学院大门。路灯照在水泥路上，影子拉得很长。快到门口时，苏媚突然停下。
“怎么了？”赵昊问。
她没回答，而是抬起手，摸了下自己的耳朵。那里原本应该有一道旧伤，是她姐姐留下的。现在伤口不见了，皮肤完好。
“它好了。”她说。
“什么？”
“伤。”她放下手，“以前每次变回人形，这里都会疼。现在不疼了。”
赵昊看了看她，没说什么，只是往前走了几步，站在门口等她。
苏媚深吸一口气，跟了上去。
门外停着一辆破旧的电动车，是赵昊平时代步用的。他跨上去，拍了拍后座：“上来。别磨蹭。”
苏媚犹豫了一下，还是坐了上去。她扶住赵昊的腰，手指收紧。
“抓紧。”赵昊扭动钥匙，车子发动，“咱们赶时间。”
电动车驶出学院大门，消失在夜色里。棚子里，洛璃站在窗边，看着他们走远。
“她真能信？”唐果走过来，靠在墙上。
“不知道。”洛璃关上窗户，“但院长愿意给机会，那就试试呗。”
“你说她会不会哪天又反水？”唐果小声问。
“会。”洛璃转身，扯了下嘴角，“但这次，我们不会再让她一个人扛了。”
唐果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棚子角落，聂小倩一直站着，从头到尾没开口。她低头看了眼手里那张符纸，轻轻折了一下，放进了口袋。
外面的风忽然大了起来，吹得帆布剧烈晃动。炉子里最后一丝金光，彻底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