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牧!”夏知遥吓了一跳,赶紧伸手去拉他,但没拉住。
完了完了!
这下要瞒不住了!
夏知遥的心砰砰狂跳,大脑飞速运转,思考着等会儿该怎么解释。
要不先说…是亲戚家的孩子,暂时寄养在她这里?
不行,这谎撒得太拙劣了,苏牧肯定不信。
那要不就...如实说了?他应该不会怪她瞒着吧?
就在夏知遥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时,苏牧已经走到了卧室门口。
他握住门把手,轻轻一拧。
门开了。
卧室里没有开灯,光线有些昏暗,只能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光看清房间里的轮廓。
一张一米八的单人床,一个衣柜,一张书桌,一个小沙发,陈设简单得不能再简单,但又有点疑惑和怪异。
因为这房间里好像有不少小孩的用品。
苏牧的目光凝滞了会,在房间里扫了一圈,瞥见床底下似乎…有个小小的影子在动?
他眸光微眯,放轻脚步走了过去,掏出手机蹲下身,借着手机屏幕微弱的光朝床底下看去。
然后,他就对上了一双乌溜溜的眼睛。
四目相对。
苏牧怔住了,是个小不点…还是之前在小区楼下遇到的那个,他怎么会在这里?而且…还躲在遥遥家床底下?
苏牧就保持着弯腰的姿势,和床底下的小家伙大眼瞪小眼,谁也没动。
床底下的小家伙正抱着一个布玩偶,看到自己被发现了,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他瘪了瘪小嘴,眼看就要哭出来,可他只是吸了吸鼻子,硬生生地把眼泪给憋了回去。
他眼底好奇又带着警惕,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夏知遥看苏牧走了进去半天没动静,也紧张地跟了过来。
当她看到苏牧蹲在床边,一动不动地看着床底时,她就知道一切都暴露了。
她深吸一口气,走到苏牧身边,也蹲了下来。
“苏牧…”她小声地叫他。
苏牧缓慢地转过头看了她一眼,眼神里是一片茫然:“他...他...谁?”
床底下的小家伙似乎是被苏牧吓到了,又见着妈妈了,开始从床底下爬出来,委屈巴巴地朝着夏知遥伸出了小手。
“妈妈…抱…”
奶声奶气的声音,软软糯糯的砸在了苏牧的心上。
妈妈?
苏牧眼眸倏然扩大,目光呆滞地看着夏知遥,嘴唇哆嗦着,半天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他…他叫你…妈妈?”
夏知遥咬了咬下唇,知道瞒不下去了,轻轻点了点头:“嗯。”
苏牧感觉自己好像在天旋地转,看着这个酷似自己的小男孩,一个让他不敢相信的念头疯狂涌上心头。
他想说点什么,喉咙却像是被堵住了,只能发出几个干涩的音节:“他...我...”
夏知遥伸出手将小家伙抱了起来。
小家伙一到妈妈怀里立刻就安心了,小脑袋在夏知遥的颈窝里蹭了蹭,然后又抬起头,用那双和苏牧如出一辙的眼睛打量着眼前这个高大的男人。
“妈妈,他是谁呀?”小家伙奶声奶气地问。
夏知遥对上苏牧震惊无措又急于求证的眼神,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对着怀里的小家伙说道:“他是爸爸。”
小家伙眨了眨眼睛,似乎不太明白“爸爸”这个词的含义,他歪着小脑袋,看着苏牧,犹豫了一下,还是怯生生又困惑地喊了一声。
“……爸爸?”
苏牧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疼,大脑有点嗡嗡作响,有点傻懵住了。
他呆呆地看着夏知遥,看着她抱着那个孩子,声音嘶哑,像是被砂纸磨过一般:“遥遥…你…”
小家伙似乎也感受到了气氛的凝重,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在苏牧和夏知遥之间来回转悠,小手紧紧抓着妈妈的衣领,不吭声了。
夏知遥本来就打算要跟他说的,所以这会儿她无比坦诚:“苏牧,这就是我之前说的惊喜,也是我刚刚想跟你说的事儿,三年前我怀孕了,生下了念夏。”
“我们谢师宴……那天晚上?”苏牧的声音艰涩无比,那一晚的记忆清晰浮现,两人缠绵火热,而他又没有任何的措施。
所以...那晚之后,他们竟然…有了一个孩子?
夏知遥看着他,轻浅勾着笑:“不然呢?只有那一次。”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苏牧身体一软,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
他不敢想当时她在面临追债的情况下,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才把他们的孩子平平安安地生下来,养这么大。
苏牧下颌线不由绷紧,一双眼睛泛起了红,眼神蓄着痛苦、自责,还有满满的心疼。
“遥遥,你…你当时为什么不来找我?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夏知遥张了张嘴。
告诉他?怎么告诉他?
当时他刚刚考上京大,前途一片光明,而她呢,家里破产,负债累累。
难道让他放弃学业,放弃梦想,跟着她一起背负债务,过颠沛流离的生活吗?
她做不到。
她那么喜欢他,怎么舍得把他从云端拉入泥潭。
苏牧起身,身高腿长,看着气质清冷,可眼尾又透着红,深眸凝望着眼前的女孩,喉咙轻动:“遥遥,对不起...”
这句对不起,包含了太多东西。
对不起三年前那个晚上他没有做好措施,让她一个刚成年的女孩怀了孕。
对不起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他什么都不知道,让她一个人面对怀孕和生产的痛苦。
他口口声声说爱她,说找了她三年,结果呢?在她最艰难的时候,他却不在身边。
她一个人,是怎么熬过来的?
苏牧的眼眶越来越红,带着破碎的柔情,他死死咬着后槽牙,强忍着才没让眼泪掉下来,一个一米九的大男人,此刻脆弱得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夏知遥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也跟着一抽一抽地疼,她轻声开口:“苏牧...你不用说对不起...这都是我自己的选择...”
苏牧再也忍不住了,伸出手一把将夏知遥和她怀里的小家伙紧紧拥入怀中。
“不...遥遥,是我的错,对不起…”他把脸埋在她的颈窝里,滚烫的液体终于忍不住滑落,浸湿了她的衣领。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
这一刻,苏牧积压了三年的思念无助,还有现在排山倒海而来的愧疚、心疼和悔恨,全部化作了滚烫的眼泪。
夏知遥被他抱得很紧,感受到脖颈处的湿热,她眸中闪着水光,声音哽咽:“好了,别哭了,都这么多大的人了。”
怀里的念夏被夹在中间,小小的身体有点不舒服,他动了动,从妈妈的怀里探出个小脑袋,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眼前这个抱着他和妈妈哭得伤心的高大男人。
小家伙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伸出肉乎乎的小手,笨拙地在苏牧的背上拍了拍,奶声奶气地安慰道:“不哭…不哭…”
这软软糯糯的声音让苏牧缓缓松开了他们,低下头,通红的眼睛对上了那双和自己如出一辙的黑亮眼眸。
这是他和遥遥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