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这支小小的“掉队”骑兵,不远不近地吊在那支押运俘虏的金军队伍后面。官道上尘土飞扬,前方队伍似乎并未对后方这几十骑产生太多怀疑,在这大军调动的混乱时期,小股部队失散或掉队是常有的事。
我压低帽檐,遮住大半面容,戒刀藏在马鞍旁触手可及之处。张荣等人也个个屏息凝神,控制着马速,既不敢跟得太近引起警觉,也不敢离得太远跟丢了目标。
心脏在胸腔里沉稳而有力地跳动着,多年的江湖历练和沙场搏杀,早已将我的神经锤炼得如同钢丝。越是险境,越是冷静。
观察了片刻,我大致摸清了这支队伍的底细。押运的金军约有三百骑,看旗号和衣甲,并非女真最精锐的合扎猛安(亲军),更像是燕京留守司下辖的部族兵或汉军,纪律相对松散,队形也不算严整。囚车约有二十余辆,每辆车都塞满了人,由骡马拖拉,速度缓慢,这也是整个队伍行进不快的原因。
机会就在于此!他们拖带着累赘,警惕性又不高。
我向身旁的张荣打了个手势,示意准备行动。我们需要找一个合适的地点下手。
又跟了约莫小半个时辰,官道前方出现了一处弯道,两侧是长满灌木的土坡,正是设伏的绝佳地点。
就是现在!
我猛地一夹马腹,拔出戒刀,向前一指!无需言语,五十名乔装改扮的锐士如同嗅到血腥味的狼群,瞬间爆发出惊人的速度,朝着前方队伍的后部猛冲过去!
“什么人?站住!”队伍末尾的金军哨兵发现异常,厉声喝问。
回答他的是劈面而来的雪亮马刀!
“敌袭!后面有敌人!”惊呼声、惨叫声瞬间打破了队伍的平静!
我们五十人如同一柄烧红的尖刀,狠狠刺入了金军押运队伍相对薄弱的尾部!刀光闪烁,血花飞溅!事发突然,后队的金军根本来不及组织有效的抵抗,顷刻间就被我们砍翻了一片!
“不要恋战!目标囚车和马匹!”我大吼一声,戒刀左右挥砍,将两名试图阻拦的金兵连人带马劈翻,目光死死盯住队伍中段那些混乱的囚车和惊惶的骡马。
“保护囚车!结阵!结阵!”一名金军百夫长模样的军官声嘶力竭地呼喊,试图稳住阵脚。
但混乱如同涟漪般迅速扩散开来。囚车旁的看守面对我们这群如狼似虎、下手狠辣的“自己人”(至少在衣甲上是),一时竟有些懵了,不知该抵抗还是该询问。
趁此良机,我率直扑最近的一辆囚车!戒刀挥过,咔嚓几声,沉重的木制栅栏被劈得粉碎!
“我们是北伐义军!想活命的,跟着我们走!”我用汉语高声喊道。
囚车内原本麻木绝望的人们,先是愣住,随即爆发出求生的渴望,纷纷从破口处涌出!
“是王师!”
“义军来救我们了!”
越来越多的囚车被我们的人劈开,获救的俘虏有的赤手空拳就去抢夺金军掉落在地上的武器,有的则慌乱地四处奔逃,更增添了现场的混乱。
“抢马!”张荣一边砍杀,一边指挥部下抢夺那些无人控制或受惊的骡马。有了坐骑,我们才能摆脱追兵,才能真正获得机动性。
战斗激烈而短暂。我们利用突袭的优势和局部的兵力集中,在极短时间内给这支押运队造成了巨大的混乱和伤亡。那金军百夫长见势不妙,试图组织前队的骑兵回援,但被混乱的囚车和四处乱窜的俘虏所阻,一时难以奏效。
“撤!带着马和愿意跟走的人,按原路撤回!”我看目的已达到,不敢恋战,立刻下令撤退。
我们的人纷纷跳上抢来的马匹,一些胆大悍勇的俘虏也夺了马,或者两人一骑,跟着我们向来路狂奔。还有一些俘虏则趁乱逃入了两侧的荒野。
“追!别让他们跑了!”金军百夫长气得暴跳如雷,率领还能集结起来的骑兵奋力追赶。
箭矢从身后嗖嗖射来,不断有人中箭落马。但我们抢得了先机,马速又快,很快便将追兵甩开了一段距离。
狂奔了十余里,确认暂时安全后,我们才放缓速度,与在丘陵地带接应的燕青、解元大队汇合。
清点战果。此战,我们以五十人突袭三百人的押运队,毙伤金军近百,自身折损不过十余人。成功解救俘虏约两百余人,抢夺骡马一百五十余匹,以及部分随身干粮和武器。
更重要的是,我们获得了一支宝贵的骑兵力量!虽然这些马匹质量参差不齐,但足以让大部分中路军将士重新骑上马背,机动能力大大增强!
获救的俘虏惊魂未定,对我们感激涕零。经过简单询问,他们大多是附近州县被金军强行迁徙的汉民,以及一些触怒了女真贵族的契丹、奚族小头人。他们对本地地形、金军分布乃至一些隐秘小路都十分熟悉。
“恩公!小人知道一条小路,可以绕过前面金狗的大营,直通北面的落雁湖!”一名原是本地上着的猎户激动地指着北方说道。
“落雁湖周围水草丰美,还有些零散的部落,或许能找到补给。”另一名被救的奚族老人补充道。
情报!这正是我们最急需的!
我看着这些衣衫褴褛却眼中重新燃起希望之火的人们,又看了看身边虽然疲惫却因获得马匹和补给而士气稍振的将士,心中一块大石稍稍落地。
虎口夺食,险中求胜!我们又一次在绝境中,撕开了一道口子!
“整顿队伍,分发马匹干粮!”我下令道,“愿意跟我们走的,欢迎!想自行离去的,发放干粮,绝不强留!”
大部分获救者选择跟随我们这支能打仗、敢打仗的“王师”。
中路军,这支濒临绝境的孤军,在经历了黑松林的绝望与官道旁的奇袭后,如同被打断了骨头却吞下了猎物的饿狼,舔舐着伤口,眼中重新泛起了绿油油的凶光。
我们有了马,有了初步的补给,有了熟悉地形的向导。
那么,接下来,就该轮到我们,在这北地的大舞台上,上演更加凌厉的反击了!
金兀术,你的后院,武某还要再烧上几把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