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国即将大举反扑的消息,如同北地卷来的寒流,瞬间冲散了汴梁城初现的暖意。行营大堂内,气氛凝重得如同铅块。卢俊义、我、朱武,以及林冲、呼延灼等核心将领齐聚,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悬挂的巨幅地域图上。
朱武手持细杆,点指着地图,声音沉稳却带着一丝紧绷:“综合各方探报,金贼此番确是倾力而来。西路由都元帅宗翰亲率,自大同府南下,兵锋直指潼关,梁兴、赵云两位兄弟压力巨大;中路由左副元帅宗辅统领,自真定府南下,意图夺回黄河北岸据点,威胁我汴梁;而东路由金兀术统领,整合燕京、中京兵马,首要目标,便是要肃清燕青、解元将军的中路军,断我臂膀,而后南下会攻。”
他顿了顿,杆尖重重落在代表中路军活动的燕山区域:“金兀术所部,皆为精锐,携雷霆之势而来。燕青、解元将军虽骁勇善战,然兵力悬殊,且久在敌后,补给困难,若被其合围,恐有……倾覆之危。”
最后四个字,让在场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中路军不仅是北伐的重要一环,更是由我一手带出的老弟兄,燕青、解元皆是我的臂膀,张荣带出的五百精锐亦在其中。他们若被歼灭,于公于私,都是无法承受之痛。
卢俊义眉头紧锁,看向我:“二弟,燕京方向形势最为急迫,你有何看法?”
我盯着地图上那片被朱武重点标示的区域,脑海中飞速盘算。中路军绝不能丢!但如何救?怎么救?
“金兀术来势汹汹,志在必得。若我军从汴梁直接派兵北上救援,千里迢迢,且需连破金军沿途阻截,恐救援不及,反而可能被宗辅的中路军趁机咬住,陷入被动。”我缓缓开口,声音低沉,“为今之计,唯有让中路军自身灵活机动,避其锋芒,利用燕山复杂地形与之周旋。同时……”
我抬起头,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卢俊义脸上:“……我需亲自走一趟。”
“不可!”卢俊义断然反对,“二弟,你乃大军副帅,坐镇汴梁,威慑四方,岂可再轻身犯险?金兀术正恨不得寻你报仇!”
“员外哥哥,”我语气坚定,“正因金兀术恨我入骨,我更要前去!唯有我至,才能稳定中路军军心,才能让金兀术有所顾忌,不敢肆意分兵追剿。而且,我对燕山地形、对中路军战法最为熟悉,我去,方能最大可能带领他们跳出包围,甚至……寻机反咬一口!”
林冲也开口道:“二哥所言有理。中路军安危,关乎全局。若中路军有失,则我侧翼洞开,金军可从容南下,汴梁将三面受敌。二哥亲往,虽险,却是打破僵局之关键。”
呼延灼、徐宁等将虽面露忧色,但也知这是当前最可行的方略。
朱武沉吟片刻,道:“武都统制若去,需有万全之策。其一,此行需快,不能大队人马,须率精骑轻装疾进。其二,需与燕青将军约定好接应地点与联络方式。其三,汴梁这边,需做出姿态,佯动牵制宗辅所部,使其不敢全力渡河,为二哥和中路军争取时间。”
卢俊义见众人意见趋于一致,深知局势危急,不容犹豫。他重重一叹,握住我的手臂:“二弟……务必小心!中路军要救,但你更要平安归来!汴梁可以没有卢俊义,不能没有你武松!”
“哥哥放心!”我反手握住他的手臂,用力一握,“我武松的命,金狗还没那么容易拿走!汴梁就交给哥哥了!”
计议已定,立刻行动。
我依旧只选五百最精锐的骑兵,一人双马,携带十日干粮,以及足够的箭矢。此次不同于上次驰援汴梁,沿途将更加凶险,不仅要穿过金军控制区,更要直面金兀术大军的兵锋。
临行前,我写下两封密信。一封给燕青和解元,告知他们我的行动计划,令他们向预定地点——燕山深处一处名为“鹰愁涧”的险要山谷靠拢,并派出小股部队不断骚扰金兀术,诱其分兵。另一封,则通过特殊渠道,试图送往仍在山东的宋江哥哥处,禀明当前局势及我的决定。
是夜,星月无光。汴梁北门悄然洞开,我率领五百铁骑,如同暗夜中涌出的幽灵,无声无息地没入沉沉的夜色之中。马蹄包裹着厚布,战士们口衔枚,马摘铃,只求速度与隐蔽。
我们沿着黄河北岸,避开金军主要据点,昼伏夜出,遇小股巡哨则迅猛扑杀,绝不留活口。沿途,已能感受到大战将至的紧张气氛,金军的信使往来频繁,后方粮队也在向前线集结。
连续数日疾驰,我们终于进入了金兀术大军的活动范围。斥候回报,前方数十里,已发现金军大队游骑,数量远超以往。
“二哥,看来金兀术的先锋已经到了。”张荣低声道,脸上带着凝重。
我勒住马,望向北方黑沉沉的天空,那里是鹰愁涧的方向。
“加速前进!必须在金兀术合围之前,与燕青他们会合!”
五百骑再次提速,如同利箭,射向危机四伏的燕山腹地。我知道,一场比汴梁城下更为凶险、更为残酷的较量,即将在这片熟悉的群山中展开。
我的到来,是会成为中路军绝境逢生的转机,还是会将我自己也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无人可知。
但既已抉择,便唯有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