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苍白却依旧清俊的侧脸,眉宇间熟悉的坚毅轮廓,以及周身虽微弱却纯正无比的星辉流转……
不是谢无妄,更非苍溟或凌霄。
而是——
“沈师兄?!”云芷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失声低呼。
被困在银白光罩内、居中维持的那道身影,赫然是她当年在天衍宗内门时,那位曾对她多有关照、性格温和正直、后因探寻上古遗迹而失踪多年的师兄——沈星河!
她记得清楚,沈星河当年突破金丹后,便接取了一个探索偏远星域上古遗迹的长期任务,自此音讯全无。宗门一度以为他已陨落在外,连魂灯都早已熄灭。没想到,竟会在这诡异绝地,再次相遇!
而且,沈星河周身那层稀薄却异常坚韧的银白光罩,以及他体内散发出的、纯正而古老的星辉力量……竟与她自身的混沌星力,有着惊人的同源之感!虽然略显驳杂微弱,但那份源自“星辰”与“守护”的本质,绝不会错!
他也得了星主传承?或者……与星主一脉有极深的渊源?
沈星河似乎也感应到了云芷和谢无妄的到来,他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眼神中充满了疲惫、震惊,以及……一丝难以置信的惊喜!
“云……云师妹?!”他声音嘶哑干涩,显然是长时间消耗与抵御侵蚀所致。他竭力维持着光罩,无法分神太多。
“沈师兄!撑住!”云芷来不及细问缘由,目光瞬间转向那恐怖的暗红色“巢穴”。此刻,那“巢穴”似乎也感应到了新闯入者的气息,尤其是感应到云芷身上那比沈星河更加精纯、更加磅礴的混沌星力时,它猛地一颤!
“咕噜……咕噜……”
令人作呕的蠕动声响起,“巢穴”表面所有的“眼睛”骤然转向,死死“盯”住了云芷!无数的“口器”张开,喷吐出更加浓郁的、如同实质般的暗灰色光雾,如同潮水般朝着银白光罩,以及新出现的云芷、谢无妄席卷而来!
光雾未至,那股令人神魂滞涩、思维混乱、仿佛要被强行灌输无数垃圾信息的恐怖压迫感,已经扑面而来!
“小心!这‘秽光’能侵蚀道心,混乱神识!”沈星河急声提醒。
“定!”
云芷早有准备,眉心混沌星印与掌中“镜之烙印”同时爆发!灰银色的混沌星力化作一道凝实的光柱,冲天而起,并非攻击,而是如同中流砥柱般,牢牢定住了她与谢无妄身周的空间!同时,“镜之烙印”散发出清澈的镜光,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将那涌来的暗灰色“秽光”阻挡在外,并开始缓慢地“净化”与“折射”。
“滋啦——!”
镜光与秽光接触处,爆发出剧烈的能量湮灭声。镜光虽不能立刻驱散秽光,却有效地遏制了其蔓延。
谢无妄更是一言不发,眼中寒光乍现,并指如剑,朝着那“巢穴”核心,凌空一划!
一道凝练到极致、仿佛能斩断一切污秽与邪妄的纯净剑意,如同破晓的第一缕晨曦,撕裂了浓郁的秽光,瞬间斩在了“巢穴”那巨大的、不断搏动的核心肉瘤之上!
“噗嗤!”
剑意入肉,发出沉闷的声响。那“巢穴”猛地一僵,发出一声痛苦而愤怒的无声尖啸(意念层面)!被斩中的部位,暗红色的血肉迅速枯萎、发黑,一股更加粘稠腥臭的暗红色液体喷涌而出!
有效!谢无妄的剑意,对这东西有克制作用!
“巢穴”遭受重创,喷吐秽光的速度一滞。沈星河压力骤减,趁机全力催动星辉,银白光罩猛地向外扩张了数尺,将旁边两名奄奄一息的同伴护得更紧。那两人似乎是他的同伴,同样穿着早已破烂不堪的探险服,此刻勉强睁开眼,看向云芷和谢无妄的目光中充满了希冀。
“趁现在!”沈星河嘶喊道,“这东西怕至阳至纯的力量!它的核心在肉瘤下方三丈处,有一颗不断跳动的‘影核’!毁掉它!”
云芷闻言,眼中厉色一闪。她没有贸然冲入秽光之中,而是双手结印,将混沌星力全力注入寂灭指环!
指环瞬间光芒大放,那枚得自星主传承的圣器,在感应到同源星力与眼前这污秽邪恶的存在时,仿佛被彻底激怒!
“星主在上,借我寂灭之力,净化邪祟!”
云芷将“于终结前照亮存在”的“心光”意志,与星主的“守护”真意,一同融入指环的力量之中!
一道远比之前更加凝聚、更加璀璨、仿佛蕴含着星辰生灭与净化之力的灰银色光束,自指环上迸发而出,如同划破黑暗的流星,无视了沿途的秽光阻隔,精准无比地射向了沈星河指示的方位——“巢穴”肉瘤下方!
“巢穴”似乎感应到了致命的威胁,疯狂地蠕动、收缩,试图用层层血肉和更加浓郁的秽光去阻挡!
但寂灭指环的光束,蕴含着星主传承的至高法则,对“归墟”衍生物(这“巢穴”显然是)有着天然的克制!
“嗤——!!!”
光束如同热刀切入黄油,轻易地贯穿了层层血肉与秽光防御,狠狠击中了那颗隐藏在深处的、不断搏动的、漆黑如墨的“影核”!
“嗷——!!!”
一声超越了听觉、直接在所有人神魂中响起的、充满了无尽痛苦、怨毒与不甘的尖啸,骤然爆发!
“影核”被光束击中的瞬间,表面出现了无数裂痕,漆黑的能量如同失控般疯狂外泄!整个“巢穴”随之剧烈抽搐、膨胀,仿佛一个被吹到极限的气球!
“不好!它要自爆!”谢无妄脸色一变,瞬间出现在云芷身前,剑意化作层层屏障!同时朝着沈星河那边厉喝:“全力防御!”
沈星河也拼尽最后的力量,将银白光罩收缩到最小,紧紧护住自己和两名同伴。
云芷也立刻召回寂灭指环光束,将混沌星力化作最坚实的护盾,笼罩自身与谢无妄。
下一秒——
“轰隆隆隆——!!!”
恐怖的爆炸,以“影核”为中心,轰然爆发!
并非纯粹的能量冲击,而是混合了污秽的暗红血肉、粘稠的黑色液体、以及那致命的暗灰色“秽光”的混合风暴!爆炸的冲击波裹挟着这些污秽物质,如同毁灭的洪流,瞬间席卷了整个地下空洞!
谢无妄的剑意屏障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层层破碎!云芷的星力护盾也被冲击得剧烈波动!两人被巨大的力量推得向后飞退,狠狠撞在洞壁之上,气血翻涌。
沈星河的银白光罩更是如同狂风中的烛火,明灭不定,最终“咔嚓”一声,彻底碎裂!他和两名同伴被爆炸余波掀飞,重重摔落在地,吐血不止,气息瞬间萎靡到了极点。
整个空洞在爆炸中剧烈摇晃,碎石如雨落下,仿佛随时会彻底坍塌。
良久,烟尘(混杂着血肉尘埃)才缓缓落下。
空洞中央,那恐怖的“巢穴”已然消失不见,原地只留下一个巨大的、布满粘稠污迹的焦黑深坑。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腥臭和残留的、令人不适的能量辐射。
云芷和谢无妄从碎石中站起,顾不得自身伤势,立刻看向沈星河那边。
只见沈星河挣扎着坐起,咳出几口带着黑血的污物,气息微弱,但眼神中却充满了如释重负的疲惫与……一丝复杂的悲凉。他身边的两名同伴,一人已然气绝,另一人也是奄奄一息。
“沈师兄!”云芷立刻冲过去,取出一瓶疗伤圣药,就要喂给沈星河。
沈星河却摆了摆手,艰难地从怀中取出一枚早已布满裂痕、暗淡无光的星形玉佩,递给云芷。
“云……师妹……先……听我说……”他每说一个字,都仿佛用尽了力气,“此地……不宜久留……‘巢穴’虽毁……但‘它们’……可能已经……察觉……”
“它们?”云芷心中一紧。
“是……‘观察者’……或者说……‘清理者’……”沈星河眼神中闪过一丝恐惧,“我和我的队伍……五年前……发现了……一处上古星主……眷族留下的……遗迹……在里面……获得了……部分传承……也……看到了……一些……不该看到的……记录……”
“关于……‘开天劫战’的……‘旁观者’……和……后来演变成……‘窃道者’系统的……真相……”
他剧烈地咳嗽起来,鲜血不断从嘴角溢出。
“我们……被标记了……‘清理者’……一直在……追杀我们……这个‘巢穴’……就是它们……在此地设立的……一个……‘监控节点’兼……‘污染源’……我们……不小心……触动了……它的……警戒……”
“快走……带着这个……玉佩……里面……有我记录的……部分……关键信息……去……‘守望星环’……找一个叫……‘观星老人’的……他会……告诉你……更多……”
沈星河的气息越来越微弱,眼神也开始涣散。
“沈师兄!坚持住!”云芷将药力最强的丹药塞入他口中,同时催动混沌星力,试图帮他稳住生机。
但沈星河的伤势太重了,不仅仅是肉体,神魂也遭受了“秽光”的深度侵蚀和长期的消耗,早已油尽灯枯。丹药和星力,也只能勉强吊住他最后一口气。
“别……白费力气了……”沈星河脸上露出一丝解脱般的微笑,“能在……最后……见到师妹……还能……毁掉这个……祸害……我……无憾了……”
他目光看向云芷,充满了欣慰与嘱托:“师妹……你身上的……星辉……比我……纯粹……强大……太多……你才是……真正的……希望……”
“小心……‘观星老人’……也……未必……完全……可信……”
“还有……‘它们’的……目标……不仅仅是……星主传承……它们……在寻找……‘起源之心’的……‘钥匙’……”
“钥匙”二字刚出口,沈星河身体猛地一颤,瞳孔骤然收缩,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死死盯着云芷身后的虚空!
“它们……来了……快……走……”
他用尽最后的力量,猛地将云芷推开!
同时,他手中那枚星形玉佩,爆发出最后一点微光,化作一道细小的星芒,没入了云芷的眉心星印之中!
紧接着,沈星河的气息,彻底断绝。
而几乎就在他气息消失的同一瞬间——
云芷和谢无妄身后,那片原本空无一物的虚空中,三道极其模糊、仿佛由不断闪烁的数据流和幽暗光影构成的、没有固定形态的“影子”,悄无声息地……浮现了出来!
冰冷的、没有任何情绪波动的“注视”,瞬间锁定在了云芷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