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城的百姓对官场 秘闻 向来 津津乐道,虽 难窥 其中 真正的机心 算计,但 这 并不 妨碍 他们 根据 各种 蛛丝马迹,演绎出 无数 绘声绘色的版本。譬如 近日 最火爆的话题,便是 凌别驾 如何 在 驿站 与 节度使 大人 的 人马 ‘ 大战 三百回合’ ,最终 在 转运使 的 ‘ 仗义相助’下,‘ 力挫’强敌。至于 真相 如何,反倒没 人在意了。
然而,所有 这些 官场 八卦,都被 另一桩 石破天惊的消息 彻底 压过了风头——盐商 巨富 王珂 王老爷家的 二小姐,竟 被 选入 宫中,册封为嫔妃了!
一时间,整个 苏州城 沸沸扬扬,街头巷尾 无不 议论。有 人 信誓旦旦地说 亲眼 见过 王家 小姐 出生时 ‘ 地涌金莲,天花乱坠’的 异象;有 人 啧啧称奇于宣旨 中使 从 王老爷 那里 得到的丰厚 ‘ 程仪’(五千贯!随从 每人 一千贯!);更 有 人 感慨 王老爷 ‘ 虽 不善 生男,却 极 善 生女’,这 或许 是 老天 对其 的 另一种 补偿。自然,也 少不了 对 王小姐 能否 为 陛下 诞下 皇嗣的种种猜测。
对 普通 百姓 而言,这 是 一桩 足以 咀嚼 许久的谈资;但 对 王老爷的盐商 同行们来说,这 消息 带来的震动,无异于 一场 地震!盐商 虽富,却 难 攀 ‘ 贵’字。王老爷 此番,简直 是 ‘ 一步登天’!这 绝非 单靠 钱财 能够 办到的(若 十万贯 能 买个 嫔妃,他们 早 买了),背后 定然 有 一只 无形的 大手 在 推动。而 这只 手,众人 心照不宣地指向了那位 手腕 通天的凌别驾!当初 还有人 暗笑 王老爷 将 宝 全押在一个 ‘ 酷吏’身上 不明智,如今 看来,竟是 眼光 毒辣,押中了一支 谁也 想不到的‘ 奇兵’!
盐商 公会 的 ‘ 总管’李百万 李员外,此刻 更是 坐立难安。公会 成立 不久,他 这个 ‘ 总管’的 椅子 还没 坐热,会中 地位 与他 相仿的王老爷 竟 摇身一变,成了 ‘ 国丈’!这 让 他 情何以堪?难道 要 自己 将这 ‘ 总管’之位 ‘ 让贤’不成?他 甚至 怀疑,当初 王老爷 积极 促成 公会,却 ‘ 高风亮节’不争 ‘ 总管’,莫非 早 就 料到 今日?其心 可诛啊!(他 自然 不知,这 一切 都 是 凌云 在 背后 指点。)
左思右想,李员外 决定 找 王老爷 ‘ 推心置腹’地 谈一谈。次日 一早,他 便 赶赴 王府。离 着 大门 还 老远,就 见 轿马 拥堵,排出 将近 一里 地去。进得 府内,更 是 人声鼎沸,堂上 堂下 座无虚席,连 院中 都 摆开了十几 桌!王府 下人 认得 他,忙 上前 告罪,言道 家主 正在 内书房 与 凌别驾 商议 要事,今日 上午 概不 见客。
李员外 扫视 着 满院 等候的宾客,苦笑一声,只得 告辞,心下 更是 惴惴。
内书房中,王老爷 确是 在与 凌云 进行 一场 至关重要的谈话。他 之所以 不惜 血本、冒险 一搏,谋求 这 ‘ 国丈’的身份,绝非 仅仅 为了 虚荣。最 核心的目的,是 为 自己 那 足以 杀头的贩运 私盐 的 罪行,找 一个 最 坚固的‘ 护身符’!如今 心愿得偿,他 心中 那块 巨石 总算 落地 大半,剩下的扫尾 工作,有 凌云 操盘,他 深信 问题 不大。回想 这一路 走来的压力 与 风险,他 对 自己 当初 ‘ 投资’凌云的决定,感到 无比 庆幸 和 自豪。
然而,坐在他对面的凌云,神色 却 颇为 严肃。他 敲了敲 桌面,将 王老爷 从 ‘ 忆苦思甜’中 拉回 现实:“岳父 大人,切莫 高兴 太早。你 虽 得了‘ 免罪 金牌’,但 经 洛阳 留守府 这么 一闹,你 贩运 私盐的事情,恐怕 已 引起 朝中 某些 人的注意。若 事情 闹大,总 需要 有人 来 ‘ 顶罪’,以平息 物议。”
王老爷 心里 ‘ 咯噔’一下,忙 道:“贤婿,你可 要 救 我!”
“放心。”凌云语气 沉稳,“你 如今 身份 不同,不会 让你 入罪。你 前番 ‘ 报效’朝廷的那 笔 巨资,便可 算作 是 你 ‘ 主动 吐赃’,足可 抵罪。至多……再 象征性地罚 些 ‘ 赎罪银’,类似 那些 犯事的官员 缴纳 ‘ 罚赃’一般。”
王老爷 松了口气,摆摆手道:“老夫 年纪 大了,这些 道道 绕得 头晕。贤婿 你 就 直说,要 老夫 怎么做?老夫 全听 你的安排!”
凌云嘴角 微勾,露出 一丝 冷冽的笑容:“很简单。请 岳父 大人 亲自 去 一趟 节度使 衙门,递 一张 状纸。”
“状纸?告 谁?”
“就告 那 两浙 转运使 李大人!”凌云一字一顿道。
“什么?!”王老爷 简直 不敢相信 自己的耳朵,他 掏了掏 耳朵,疑心 自己 听错了,“贤婿 你……你 再说 一遍?告 谁?”
“告 转运使 李大人!”凌云重复道,语气 不容置疑,“状告 他 多年来 利用 职权,胁迫、引诱 你 为其 贩运 巨额 私盐,并 从中 牟取 暴利!你 不过 是 受其 胁迫、被逼无奈的从犯 而已!”
“可……可 那 李转运 不是……不是 与你……”王老爷 结结巴巴地道,他 完全 懵了。昨日 在 驿站,这 李转运 不是 还 和 贤婿 ‘ 联手’对付 节度使 吗?怎么 转眼 就要 告发 他?
“官场 之上,何来 永远的盟友?”凌云冷笑一声,“不过 是 因利而合,利尽则散。昨日 他 助我,是 因 有利可图;今日 我 弃他,亦 是 因 大势 已变。岳父 照做 便是!”
王老爷 看着 女婿 那 深不见底的眼神,心中 寒意 顿生。他 如今 虽 贵为 ‘ 国丈’,但在 这位 女婿 面前,却 丝毫 硬气 不起来。他 知道,自己 早已 和 凌云 牢牢 绑在 了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 只得 咽了口唾沫,艰难地点头道:“好……老夫……老夫这 就 去 写 状纸……”
与此同时,淮南 节度使 衙门 后堂。王节度 正 面色 铁青地将 手中的一方 上好 端砚 狠狠 摔在 地上,顿时 碎片 四溅,墨汁 横流!他 心中 充满了憋屈 与 愤怒。他 知道,自己 这个 节度使 恐怕 当不了 几天了。那 李转运 抛出的‘ 升任 户部尚书’的 风声,分明 是 调虎离山的毒计!只怕 等待 他的,不是 升迁,而是 罢黜,甚至 能否 安然 回 洛阳 ‘ 养老’都 是 未知数!
“报——!”一名 亲随 快步 走入,小心翼翼地避开 地上的狼藉,呈上 一份 名帖 和 一封 书信:“启禀 节帅,王府 王珂 员外 在外 求见,并 呈上 状纸 一份。”
“王珂?他 来 作甚?”王节度 没好气地接过 状纸,漫不经心地展开。但 只 看了 几行,他的眼睛 便 猛地 瞪大了!状纸上赫然 写着,状告 两浙 转运使 李某 胁迫 盐商、贩运 私盐 等 诸多 罪状!落款 正是 新晋 ‘ 国丈’王珂!
“好!好!好!”王节度 先 是 一愣,随即 脸上 露出 狰狞 而 狂喜的笑容!他 正 愁 满腔 怒火 无处 发泄,正 恨 那 李转运 两面三刀、落井下石!这 份 状纸,简直 就是 雪中送炭!不,是 送来了一把 足以 将 李转运 置于死地的利刃!
“李转运……你想 取代 本帅?还想 置身事外?做梦!”王节度 死死 攥着 状纸,眼中 闪过 狠戾的光芒,“既然 本帅 不好过,那 大家 就 一起 毁灭 吧!”
他 对 亲随 厉声 下令道:“去!即刻 派人,将 转运使 李大人 ‘ 请’到 本帅 衙门 来!就说……本帅 有 要事 相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