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文璋亲自驾车在前引路。
车上坐着豆饼、不辣和要麻。
迷龙、孟烦了与郝兽医则挤在王彦的吉普里。
随着道路深入,两侧原始丛林愈发茂密,孟烦了那张利嘴又忍不住发作。
“林营座。”他从副驾回头,压低声音对王彦道,“我得提个醒,前面那位来历不明,您就这么信他?”
王彦淡然一笑:“哦?孟连长有何高见?”
“高见谈不上。”孟烦了语速放轻,“我只是觉得这人像是冒牌货,您可别一个不留神,就把指挥棒交给了个野路子。”
王彦反问:“那你说,我该咋办?”
孟烦了避而不答,只轻轻吐出一句:“冒名顶替,可是砍头的罪。”
坐在后排的迷龙忽然低吼了一句:“我真想宰了他。”
话音未落,前方引路的那辆吉普车猛地刹住。
王彦却毫不迟疑,一脚踩下油门,将自家的吉普往前一蹿,与龙文长并肩而行。
副驾上的孟烦了只朝前扫了一眼,瞳孔骤然一紧。
两辆吉普车上、还有扒在坦克上的二十多个散兵游勇,瞬间绷直了身子,气氛陡然凝重。
因为在他们前方几十米开外,赫然是一处曰军据点。
沙袋垒成的掩体上架着一挺九二式重机枪,枪口虽未指向他们,却正对着前方河谷的方向。
……
据点里的曰本兵约莫三十多人。
见两辆美制威利斯吉普领头,后头跟着一辆九五式轻型坦克,三辆车呈“品”字形缓缓逼近,那些曰军纷纷转头张望,眼神里满是疑惑。
他们压根没意识到,死神已悄然临门。
正如龙文长在剧里讲过的:缅甸战场,英军和帼军被打得溃不成军,曰军则一路高歌猛进——一个小队敢围机场,十几个鬼子追着帼军一个团甚至一个师撵。
一名曰军少尉迎上前,厉声喝问:“喂!你们是哪支部队的?”
龙文长不吭声,王彦便答道:“山田部队的。
你们呢?”
“我们是竹内部队。”那少尉皱眉,又追问,“你们不是往西边追击英军去了吗?怎么出现在这儿?”
“谁晓得咋就晃到这儿来了?”王彦咧嘴一笑,语气随意,“这鬼缅甸到处都差不多,转个弯就分不清东南西北。”
说话间,他悄悄往后方的九五式坦克和扒在车体上的溃兵比了个手势,迷龙等人立刻心领神会。
坦克炮塔无声转动,黑洞洞的37毫米主炮连同并列机枪,齐刷刷锁定了曰军阵地。
那少尉瞳孔一缩,惊喝:“喂!你们干什么!”
“打!”龙文长一声怒吼。
王彦手中早攥着一枚九七式手雷,顺势甩出。
几乎在同一刹那,孟烦了、迷龙、不辣、豆饼、蛇屁股这些老兵油子全都扣下了扳机。
藏在坦克里的康丫也反应极快,7.7毫米同轴机枪瞬间喷出火舌,密集子弹如暴雨般泼向敌阵。
曰军毫无防备,顿时成片倒下。
一轮突袭过后,三十多号人已被放倒大半。
其中近一半是被康丫的机枪扫中的。
剩下不到十人魂飞魄散,拔腿就往前逃。
可还没跑出五十米,前方灌木丛中猛然射出一阵弹幕,兜头盖脸泼了过来。
眨眼工夫,最后几个残兵也扑倒在血泊之中。
除了王彦,其余人都被突如其来的枪声震得一哆嗦。
枪声渐歇,整条河谷重归寂静。
龙文长从吉普车后探出身,高声喊道:
“是川军团的兄弟吗?”
“兄弟吗——”
“吗——”
“吗……”
声音在山谷间回荡,层层叠叠传出去老远。
片刻后,远处传来一口浓重的四川腔:“我们是川军团的,你们又是哪个团的?”
“要麻哥!”躲在王彦身后的豆饼一下子跳起来,激动大喊,“要麻哥,我是豆饼啊!”
“要麻?”不辣从沙包后探出半个脑袋,钢盔下的脸满是狐疑,“是你不?”
“不辣?是我!”应声中,一道戴着英式钢盔的脑袋从几十米外的灌木丛钻出,咧嘴一笑,露出熟悉的龅牙。
“龟儿子!”不辣骂了一声,几步冲上去就是一巴掌。
要麻也不客气,反手也抽了他一记,笑着骂道:“狗日的,还活着呢?”
看见豆饼跑过来,他又照着后脑勺扇了一巴掌。
豆饼却笑得像个孩子,咧着嘴喊:“要麻哥!”
“你们这帮人咋搞成这副德行?”要麻一边打量着众人灰头土脸的模样,一边皱眉问道。
不辣把飞机坠毁后一路的经历原原本本讲了一遍。
要麻听了直咧嘴,笑道:“老子可比你走运多了,我们那架飞机稳稳当当落了地,还从约翰牛人手里领到了答应好的家伙。”
说着,他顺手拍了拍肩上的步枪——一支八成新的李恩菲尔德,枪管锃亮,看着还挺精神。
这时,从他身后陆陆续续钻出二十多个散兵游勇。
李乌拉也夹在这些人中间,低着头,一声不吭。
虽说出发去缅甸前,他被临时提了连长,可眼下这帮人压根没拿他当官看,他自己也像丢了魂似的,缩在人群里不敢出声。
其实叫他们“溃兵”也不太准确。
这些人个个穿着崭新的英式军服,每人手里都有一支李恩菲尔德步枪,队伍后面甚至还拖着一挺布伦轻机枪,装备看着比正规军还齐整。
龙文璋忽然一声断喝:“川军团!所有人集合!”
迷龙、孟烦了、不辣几个老炮灰立马条件反射般站好队形。
可要麻那拨人却站在原地不动,面面相觑。
要麻皱着眉头问:“哪个龟儿子?这是哪冒出来的?”
“老子是你团长。”龙文璋操着一口浓重的四川话,嗓门洪亮,“龙文璋。”
“扯你妈的蛋。”要麻嗤笑一声,“哄娃儿哦?我们川军团的团长是虞啸卿!”
“虞啸卿死了。”龙文璋眼神一凛,扫过要麻身后那些人,吼道,“现在我就是你们的头,谁不服,站出来!”
见要麻仍杵着不动,龙文璋几步上前,抬脚就踹在他屁股上。
要麻一个趔趄,差点撞到豆饼身上。
豆饼咧嘴一笑:“要麻哥。”
“笑锤子。”要麻反手就在他后脑勺扇了一下,终究还是站进了队伍里。
龙文璋一个接一个把剩下的散兵全踢进队列,在河谷空地上排成了两排。
望着眼前这支勉强成形的队伍,他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