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世界,混沌战场。
就在哈迪斯与宙斯(亚历山大)短暂交流的这段时间里,“宙斯”体内的意识战场,发生了更加诡异和激烈的变化。
在阿赖耶·诺亚持续不断的辅助和引导下,海格力斯的意志如同最坚韧的礁石,在“宙斯”那狂暴混乱的意识海洋中顽强地坚持着。
甚至一度扳回劣势,与“宙斯”的主意识形成了某种短暂的分庭抗礼之势。
两股意志在神性的混沌中激烈碰撞、撕扯,都想将对方吞噬或驱逐。
然而,就在这意识战斗进入白热化的微妙时刻,一直源源不断为海格力斯提供支援、并引导其攻击的阿赖耶,突然毫无征兆地撤走了所有支援!
就像支撑房屋的支柱瞬间被抽走,海格力斯的意志一下子暴露在“宙斯”全力反扑的怒潮之中!
原本平衡的天平瞬间倾斜!
“宙斯”的主意识虽然混乱痛苦,但对身体的掌控本能和对“异物”的排斥是根深蒂固的。
他立刻抓住了这千载难逢的机会,集中所有还能调动的意志,化作一张贪婪无比的巨口,朝着海格力斯那突然变得孤立无援的意识,狠狠噬咬下去!
“蝼蚁!去死吧!成为我的一部分!” “宙斯”的意识发出狂喜的咆哮。
海格力斯猝不及防,只感到一股难以抗拒的黑暗洪流将他淹没!
他的意志瞬间被重创,变得极其虚弱,眼看就要被彻底吞噬、同化……
但,这恰恰是阿赖耶等待的时机!
就在那一刹那——
阿赖耶那浩瀚的意志,化作一柄无形的巨锤,避开了海格力斯残存的意识区域,以雷霆万钧之势,狠狠砸在了“宙斯”意识此刻最脆弱的一点上!
“呃啊啊啊!”
这一击的痛楚,远超肉体伤害,甚至超过了神力冲突的反噬!
“宙斯”发出了一声前所未有的惨嚎!
他那本就混乱的意识,如同被重锤击中的琉璃,出现了大片大片的空白、停滞和碎片化!
外界的战场上,“宙斯”那扭曲的神体猛地一僵,所有的动作都停了下来,连周身的狂暴能量乱流都出现了瞬间的凝滞。
他脸上的疯狂表情凝固,金色的眼眸失去了焦距,只剩下空洞和剧痛带来的茫然。
哈迪斯岂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在“宙斯”呆滞的瞬间,他蓄势已久的攻击已然到来!
漆黑的冥府神力化作无数道锋利无匹的枷锁与长矛,从四面八方贯穿了“宙斯”暂时失去防御的神体!
这一次的攻击,不再是制造压力,而是实打实的重创!
“宙斯”的神体剧烈震颤,更多的混杂神力从伤口中喷涌而出,他的气息肉眼可见地萎靡下去。
而在他体内,意识空间。
遭受重创的“宙斯”主意识变得涣散而脆弱。
海格力斯那濒临消散的意识,则因为阿赖耶关键时刻的“背叛式”攻击而得到了一丝喘息之机,虽然依旧虚弱,却未被彻底吞噬。
阿赖耶那冰冷的意志响彻这片意识空间,不再有丝毫掩饰:
“时机已至。融合吧,最强之神与最强之人。”
随着祂的话语,一股全新的力量开始介入。
那是一种“搅拌”,一种“催化”。
祂在强行推动“宙斯”那破碎的主意识与海格力斯虚弱的意志,向着更深层次的“融合”迈进!
就在此时,另一股微弱但清晰的意识波动,强行介入了这片空间。
是此界的“莫提斯”。
她在卡俄斯莫提斯撤离压制后,经过短暂的混乱和自我修复,终于勉强重新凝聚了意识,并察觉到了阿赖耶的最终图谋!
“还是晚了一步……”“莫提斯”的意志显得疲惫而绝望,她死死“盯”着阿赖耶那浩瀚的虚影。
“‘普罗米修斯’……或者该叫你阿赖耶·诺亚?你到底想干什么?这种强行融合,只会制造出更可怕的怪物!而且,你要用这怪物的力量做什么?!”
阿赖耶的意志毫无波澜,如同陈述真理:
“很明确,不是吗?混沌的‘卡俄斯’所创造的世界,并不完美。神明荒诞而可笑,依仗权柄肆意妄为,生命如草芥般被践踏,基本的法则与公平被轻易蔑视。这样的世界,存在着根本性的缺陷。”
“宙斯”涣散的意识闻言,挣扎着发出驳斥:“弱肉强食,力量为尊!那是世界运行的现实!是铭刻在根源的法则!你改变不了!”
“是啊,我改变不了。”阿赖耶平静地承认。
“但,也不需要去改变。”
祂的意志仿佛在俯瞰整个正在崩塌的旧世界。
“一个从根基上就丑陋、荒谬、充满不公与痛苦的世界,没有继续存在下去的必要。它将与其腐朽的规则、任性的神明一起,迎来终结。而我,将以此为契机,创造更美好的世界。就以尔等——这旧时代最后的神明与英雄聚合体为最初的材料与根基。”
“莫提斯”倒吸一口冷气:“放弃吧!那是不可能的!连‘卡俄斯’创造世界时,都无法决定世界最终的样貌与法则走向,只能提供一个混沌的起点!你只是一个由众生意识聚合而成的概念体,又怎么可能做到精确的‘创造’和‘设定’?!”
“或许吧。”阿赖耶并不争辩,祂的意志中,第一次流露出一种可以称之为“情感”的东西。
那是一种对“可能性”的坚信与希望。
“但无论如何,我相信我的孩子们——相信‘人类’这个群体本身——能够凭借他们自己的智慧、勇气、爱恨、创造与牺牲,在全新的起点上,建设出一个远比神明统治时代更美好、更光明、更值得期待的世界。”
“人,创造了文明。从微末中点亮火种,在蒙昧中建立秩序,于苦难中绽放艺术,在绝望中诞生希望。那是璀璨而壮丽的历程。而神明呢?”阿赖耶的意志中透出冰冷的讥诮。
“任性妄为,为一己私欲制造洪水、干旱、战争、瘟疫,将凡人的命运当作玩物,将真挚的情感视为工具。你们的存在,对于追求幸福与进步的文明而言,本身就是世界的毒瘤,是阻碍进步的枷锁!”
海格力斯虚弱的意识勉强凝聚起一丝力量,发出愤怒的控诉:“你这个疯子!为了你所谓的‘美好新世界’,就要毁灭现在的一切,牺牲无数生命,包括伊阿宋,包括我们?”
“呵,”阿赖耶轻笑,带着一丝悲哀。
“最强的人,却偏偏是神的孩子,真是丑陋。”
“莫提斯”似乎终于明白了什么,声音带着颤抖:“你……你要让神与人……彻底融合?让新世界的根基中,不再有独立于人类之外的‘神明’这个存在概念?”
“不愧是你,曾经的智慧女神。”阿赖耶赞许,意志更加坚定。
“没错,这就是我的计划。我将利用这融合了旧神最后精华与人类最杰出者意志的‘本源’,作为创世的基石。新世界仍然会拥有神明,只不过,他们的名字,将叫作‘人’。”
“他们将成为万灵之长,世界的主宰。但他们没有天生不朽的神力,没有随意扭曲法则的权柄。他的力量,将来源于对世界的认知、对规律的运用、对工具的创造、以及……代代相传的智慧与协作。那将是人的世界,人的时代。神明,将作为神话、作为故事、作为文化符号、作为精神原型,存在于他们的记忆与想象中,而非高高在上、生杀予夺的实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