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陨废墟比远观更加破败。
坍塌的宫殿只剩地基轮廓,断裂的廊柱横七竖八倒伏在苔藓覆盖的地面。那些闪烁着星光的碎片散落在废墟各处,有些嵌在石缝中,有些半埋土里,最小的只有指甲盖大,最大的却有一人多高,表面流转着液态般的银色光泽。
月璃走在前面,紫电惊雷枪斜指地面,枪尖的紫色电芒在昏暗环境中格外醒目。她每一步都踏在特定的位置,避开那些看似普通、实则暗藏杀机的“星力陷阱”。
“跟紧我的脚步。”她头也不回,“这里的一草一石都可能触发上古禁制。三百年前,曾有三位元婴修士在这里被瞬间汽化,连神魂都没逃出来。”
叶凡默默跟随,同时运转破妄之眼观察四周。在他的视野中,整片废墟被密密麻麻的银色丝线笼罩——那是残留的星宫禁制网络。大多数丝线已经黯淡断裂,但仍有部分节点在缓慢搏动,如同沉睡巨兽的心跳。
“你刚才说,要救的人困在时间裂隙中。”叶凡压低声音,“时间裂隙是如何形成的?又怎么会有人困在里面?”
月璃沉默片刻:“是上古星宫的‘时光回廊’实验失败造成的。星宫末代宫主为了窥探时间长河,强行催动镇宫至宝‘宙光盘’,结果引发时空崩塌,整座实验大殿被拖入时间裂隙。当时殿内有七位长老、三十九名弟子,还有……我的师尊。”
“你的师尊?”叶凡一怔,“你是星宫传人?”
“曾经的。”月璃语气平静,但叶凡能听出其中的压抑,“星宫覆灭后,我成了最后的月宫圣女。这三百年,我走遍归墟每一层,寻找进入时间裂隙的方法。但每次靠近,都会被时光乱流逼退——我的修为不够,强行闯入只会被时间法则撕碎。”
她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叶凡:“直到我看到你。九转金丹,医道通玄,更难得的是你对时空波动有异乎寻常的敏锐感知。刚才你救治那个虚化弟子时,用的手法涉及空间稳定,这不是普通医师能做到的。”
叶凡没有否认:“我曾得过一些机缘,对时空之道略知皮毛。但时间裂隙比空间乱流危险百倍,就算我结婴,也未必有把握。”
“不需要你冒险闯入。”月璃从怀中取出一卷泛黄的兽皮,“这是星宫秘传的‘时空锚定术’。只要在裂隙边缘布下此阵,就能短暂稳定出入口。届时你只需在外接应,用你的医术稳住师尊被时光侵蚀的生机,我进去带她出来。”
叶凡接过兽皮展开。上面的阵图极其复杂,涉及大量时空符文,很多已经失传。他快速浏览,眉头越皱越紧。
“这阵法需要‘星核’作为阵眼,而且必须是完整的、蕴含时空道韵的星核。”他抬眼,“星核是星辰寂灭后留下的本源,整个归墟都未必能找到几枚。”
“星陨废墟深处就有一枚。”月璃指向东北方向,“当年宙光盘爆炸,崩碎了一部分核心碎片。最大的一块形成了‘时光回廊’,较小的七块散落各地。其中一枚,就埋在这片废墟的‘观星台’遗址下。”
“尸傀宗的目标也是它?”
“不止。”月璃眼中闪过冷意,“星核能炼制顶级尸傀的‘时光核心’,让尸傀拥有操纵时间流速的能力。但更重要的是,星核能打开星宫宝库的最后一层封印——那里封存着星宫覆灭的真正秘密,以及……克制幽冥渊的方法。”
原来如此。尸傀宗、星剑阁、月璃,各方势力汇聚于此,都是为了星核背后的东西。
两人继续深入。
越往废墟中心走,星辰碎片越多,空气中的星力也越浓郁。但与之相对的,是越来越强的时空紊乱感——有时明明往前走,却感觉在后退;有时耳边会响起几百年前的人声低语;最诡异的一次,叶凡看到自己的左手突然变得苍老干枯,三息后才恢复正常。
“时间侵蚀开始了。”月璃提醒,“用灵力护住周身,尽量别让皮肤直接接触这里的空气。”
叶凡点头,九转金丹释放出混沌光晕笼罩全身。但即便如此,他还是能感觉到时光之力在缓慢渗透,仿佛有无形的手在拨动他的生命之弦。
就在这时,前方传来打斗声!
两人对视一眼,悄然靠近。
转过一处半塌的宫墙,眼前豁然开朗——这是一片圆形广场,地面由整块的星辰陨铁铺成,历经万年仍光洁如新。广场中央矗立着一座十丈高的石碑,碑文是上古星文,此刻正散发着柔和的银光。
而广场上,两拨人马正在激战!
一方是顾星河带领的星剑阁弟子,包括已经恢复不少的慕清雪。他们结成一个七人剑阵,星光纵横,剑气如虹。
另一方则是尸傀宗!苍白男子不知何时又召来了四个黑袍人,加上原先的两名手下,一共七人。他们操控着二十多具尸傀,其中有三具格外高大,身披青铜战甲,手持巨斧重锤,每一击都震得地面颤抖——那是元婴期的战将尸傀!
更麻烦的是,广场四周的阴影里,还潜伏着数十具小型尸傀,它们形如猎犬,动作迅捷,专门偷袭星剑阁弟子的下盘。
“顾师兄他们被包围了。”叶凡低声道。
月璃眼神锐利:“尸傀宗在故意拖延时间。你看石碑——它在吸收战斗逸散的星力,正在激活某种禁制。”
叶凡凝神看去。果然,石碑表面的星文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亮起,碑顶开始凝聚一团漩涡状的银光。漩涡中心,隐约能看到一枚拳头大小、多面体结构的银色晶体在缓缓旋转。
星核!
“必须阻止他们!”月璃提枪就要冲出。
“等等。”叶凡拉住她,“硬拼不是办法。尸傀宗人多势众,又有元婴尸傀助阵。我们需要智取。”
他快速扫视战场,大脑飞速运转。
星剑阁剑阵严密,但久守必失。尸傀宗看似占据上风,但那些黑袍人本体实力一般,全靠尸傀作战。如果能切断他们与尸傀的联系……
“月璃,你能拖住那三个元婴尸傀多久?”叶凡问。
“半炷香。最多。”月璃估算道,“它们被特殊炼制过,对雷法有抗性。”
“够了。”叶凡从储物袋中取出三样东西——一包金色粉末,九根特制的长针,还有一个小玉瓶,“这是‘破煞金粉’,专破阴邪控魂之术。我找机会洒在尸傀身上,你用雷法引爆,能暂时切断控制。”
“那你呢?”
“我去对付那些黑袍人。”叶凡眼中寒光一闪,“医师最擅长的,就是找到敌人的‘病根’。”
两人分头行动。
月璃深吸一口气,银甲上的星辰符文全数亮起!她纵身跃入战场,紫电惊雷枪化作一道雷霆,直刺最近的一具元婴尸傀!
“月璃!你找死!”苍白男子大怒,亲自操控三具元婴尸傀围攻。
而叶凡则借着废墟残垣的掩护,悄然绕到战场侧翼。他屏息凝神,将太初灵力运转到极致,整个人几乎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
第一个目标,是那个曾被他说破暗伤的黑袍人“老三”。
老三正全神贯注操控三具猎犬尸傀骚扰剑阵,完全没注意到身后多了个人。
叶凡指尖金针闪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连刺他后颈三处要穴!
不是死穴,而是控制神魂与经脉连接的“锁魂穴”!
“呃啊——!”老三惨叫一声,整个人僵住,操控的三具尸傀同时瘫软倒地。
旁边两个黑袍人惊觉,转身扑来!
但叶凡更快。他左手一扬,破煞金粉漫天洒出,右手金针连射,专攻对方功法运转的节点。
这些尸傀宗修士长期与死气打交道,体内生机早已失衡,全靠秘法维持。叶凡的金针如同精准的手术刀,每一针都刺在他们最脆弱的地方。
“我的尸气……失控了!”
“经脉逆转!救命!”
两个黑袍人惨叫着倒地,浑身抽搐,体内尸气反噬,开始侵蚀他们自己的生机。
短短十息,叶凡解决了三个黑袍人!
苍白男子目眦欲裂:“小辈敢尔!”
他想回援,但月璃的紫电惊雷枪如跗骨之蛆,死死缠住三具元婴尸傀,让他脱不开身。
而星剑阁这边压力大减,剑阵终于开始反击。
“星耀九天·改!”慕清雪娇叱,九道星光化作剑芒,斩向剩余的黑袍人!
顾星河也爆发全力,剑光如银河倒卷,瞬间撕碎五具金丹尸傀!
战局逆转!
但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广场中央的石碑,突然爆发出刺目的银光!星核从碑顶漩涡中缓缓升起,散发出浩瀚的时空波动!
“时机到了!”苍白男子狂笑,不顾月璃的攻击,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
精血化作血雾,笼罩整座广场!
那些倒地的尸傀、甚至还没死的黑袍人,体内同时涌出黑气,与血雾融合,形成一个巨大的血色符文,印向星核!
“他在献祭同门,强行炼化星核!”月璃脸色大变,“阻止他!”
但已经来不及了。
血色符文没入星核,银色晶体瞬间染上猩红。一股暴戾、混乱、夹杂着无尽死气的时空之力爆发开来!
广场地面开始龟裂,空间如玻璃般出现裂痕。时间流速变得混乱无比——有人瞬间苍老十岁,有人却倒退成孩童模样。
更可怕的是,那些裂痕中,开始爬出半透明、扭曲的怪物——那是被时空乱流扭曲的怨灵!
“时空裂隙被强行打开了!”慕清雪惊呼,“我们必须立刻离开!”
“走不了。”叶凡沉声道,“整个广场都被时空力场封锁了。现在强行突围,只会被撕碎。”
他看向月璃,两人眼神交汇,瞬间达成共识。
“星剑阁的诸位!”月璃扬声,“想活命,就听我指挥!顾星河、慕清雪,你们带人布‘七星定空阵’,稳住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其他人结防御剑阵,抵挡怨灵!”
“那你呢?”顾星河急问。
“我和叶凡去夺星核!”月璃银枪指向血色弥漫的广场中央,“只有净化星核,才能关闭时空裂隙!”
慕清雪看向叶凡,眼中满是担忧:“太危险了……”
“没时间犹豫了。”叶凡已经冲向广场中央,“不想死就跟上!”
月璃紧随其后。
两人一前一后,冲入血色最浓处。
身后,星剑阁众人咬牙结阵,星光与剑气交织成网,勉强抵挡住时空乱流和怨灵的冲击。
而前方,苍白男子站在星核下方,周身环绕着浓郁的血煞之气。他狞笑着看向冲来的两人:
“来得好!正好用你们的生机,完成最后的祭炼!”
他双手一合,血色星核轰然震动!
时空裂隙,彻底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