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步步为营,根基渐固
晋省兵工厂的轧钢车间里,蒸汽弥漫如白雾,将工人们的身影晕染成模糊的剪影。李明远站在轧机旁,看着烧得通红的钢坯被巨大的轧辊反复碾压,渐渐变成宽厚的钢板,冷却后泛着青黑色的光泽——这些钢板将用来制造卡车底盘,是运输部队扩编的关键。墙上“每炼一炉钢,多杀一个鬼子”的标语,被蒸汽熏得有些发潮,却依旧透着股狠劲。
“李司令,刚从北平城防部传来的消息。”参谋长跑进来,军靴踩在积水的地面上,溅起细小的水花,“大鹰酱给国民党调来了二十架p-40战斗机,说是‘协助维持华北治安’,已经在南苑机场落地了;白熊那边也没闲着,东北的关东军残部被他们收编了两个旅,说是‘改编为边防军’,其实是想把沈阳的兵工厂设备往他们那边挪。”
李明远用戴着厚手套的手拿起一块钢板,指尖划过边缘的毛刺。“意料之中。”他把钢板放回料堆,“他们怕咱们把日占区的机器、矿藏都盘活了,更怕咱们手里的枪杆子硬起来,以后不好拿捏。”车间外传来锤击声,是工人们在锻造步枪枪管,叮当声密集得像雨点。
参谋长按了按被蒸汽打湿的帽檐:“国民党的部队在石家庄一带调动得厉害,昨天还派了个代表团来,说要‘统一接收晋省的煤矿’,被咱们顶回去了。他们临走时放话,说‘再执迷不悟,就别怪中央军不客气’。”
李明远走到车间角落的蓝图前,上面铺着晋省至鲁省的铁路修复计划,用红笔标出了需要加固的桥梁和隧道。“让铁路工兵连加把劲,月底前必须把正太铁路的货运线通了。”他指着蓝图上的阳泉煤矿,“那里的无烟煤是兵工厂造炸药的关键,绝不能让国民党卡住脖子。告诉驻守矿区的部队,修战壕,架机枪,谁敢来抢,就用炸药给他们上一课。”
正说着,一个戴着眼镜的技术员跑过来,手里捧着块灰黑色的矿石:“李司令,鲁南的老乡送来的,说是从日军废弃的矿渣里提炼出的钨砂,纯度虽然只有三成,但凑合用够造枪管了!”
李明远接过矿石,放在掌心掂了掂。钨砂的颗粒硌着手心,却让他心里一暖。“好东西!”他对技术员说,“让选矿厂派人去跟老乡学技术,把矿渣里的钨砂都淘出来,一点都别浪费。告诉老乡们,淘出一斤钨砂,就换十斤小米,说到做到。”
当天下午,连云港传来消息:三师已经把日军炸毁的码头修好了一半,能停靠千吨级货轮了。只是大鹰酱的第七舰队派了两艘驱逐舰在港口外游弋,还派水兵登上一艘越南商船检查,理由是“怀疑运输违禁品”。
“违禁品?”李明远在作战地图上圈出连云港的位置,冷笑一声,“他们是看着咱们从东南亚运橡胶、锡矿眼红了。给连云港的部队发报,让他们把从日军手里缴获的88毫米高射炮架起来,再派一个营的步兵守着码头,谁要是敢登咱们的船,先朝天放三炮警告,不听就开火。”
参谋刚要记录,通信兵又送来一份电报,是赵大山从东南亚发来的:“暹罗的三十万斤棉花已经装船,混在橡胶卷材里,护航的弟兄都穿着渔民的衣服,走的是近海盐场的浅滩,避开了日军的旧布雷区,五天后能到连云港。另外,马来亚的橡胶商说,英国人想把橡胶价格提三成,被咱们压下来了,用鲁省的棉纱换的,等价交换。”
李明远把电报折好揣进怀里,棉花是鲁省纺织厂赶制冬衣的关键,前线的士兵们还等着过冬呢。“让鲁省那边准备好仓库,棉花一到就连夜开工,争取下个月让北平城外的部队都穿上新棉衣。”他顿了顿,又道,“给赵大山回电,让他多找些当地的船老大,把航线摸熟了,以后这东南亚的物资通道,得像铁打的一样结实。”
傍晚的装甲部队训练场,几辆从日军手里缴获的九七式坦克正在进行爬坡训练。这些坦克被工兵连加装了防滑履带,在泥泞的坡地上虽然颠簸,却比原来稳了不少。坦克兵们穿着厚厚的棉袄,从舱口探出头来,朝着观摩台敬礼,脸上沾着的泥点冻成了白霜。
“李司令,这坦克的发动机还是不行,”装甲营营长跑过来报告,搓着冻得通红的手,“沈阳兵工厂的零件运不过来,咱们只能用晋省的粗钢凑活,油耗比原来高了两成,跑不了长途。”
李明远爬上一辆坦克,钻进驾驶舱。发动机的轰鸣声震得耳朵发麻,仪表盘上的指针忽高忽低。“能修就先修着,”他拍了拍发动机外壳,“等正太铁路通了,让赵大山从东南亚换些高纯度的机油来,说不定能好点。另外,让工兵连在坦克后面加个拖斗,能多带些弹药和燃料,应付短途冲锋够用了。”
从坦克上下来时,天色已经擦黑。远处的机场传来螺旋桨的转动声,三架从北平机场缴获的九七式战斗机正在进行夜航训练,机翼上的航行灯像萤火虫似的闪着。这些飞机被修配厂换了国产的螺旋桨,虽然速度慢了点,但稳定性好了不少,足够执行侦察和低空掩护任务。
“飞行员们都是从陆军里挑的,”空军教官指着飞机说,“原来都是打鬼子的神枪手,眼神好,反应快,就是缺航校教材。大鹰酱那边说可以‘援助’,但得让他们派顾问来,被我们回绝了——咱自己的飞行员,用咱自己的教材教。”
李明远看着飞机消失在夜色里,心里清楚,比起大鹰酱的p-40、白熊的伊尔-2,这些改造的旧飞机确实落后,但这是中国人自己能掌握的技术,不用看别人脸色。就像晋省的兵工厂,虽然炼出的钢不如进口的好,却能源源不断地造出步枪、炮弹,供前线的弟兄们杀敌。
入夜后,作战会议还在继续。地图上,晋省的煤矿、鲁省的纺织厂、连云港的码头、东南亚的物资航线,被红笔连成了一条线,像一条正在搏动的血管,将资源源源不断地输送到需要的地方。
“海军那边,”负责筹备的林舰长拄着拐杖站起来,这位参加过甲午海战的老兵,如今腰板依旧挺直,“从日军手里缴获的三艘炮艇已经修好了,都是百吨级的,速度慢了点,但炮口够粗,守着连云港的近海够用了。艇员都是从渔民里挑的,水性好,就是缺炮术教官,我正带着他们在靶场练呢。”
李明远给林舰长倒了杯热水:“林老,您多费心。这海军的底子薄,一步一步来,先把近海守住,等以后工业化跟上了,再造大舰。”他转向众人,声音沉稳,“眼下的局面,外部有大鹰酱、白熊盯着,内部有国民党掣肘,咱们不能急,得稳住阵脚。资源要一点一点抢回来,工厂要一个一个建起来,部队要一批一批练出来,就像轧钢一样,反复锤炼,才能成好钢。”
窗外的风卷着雪花吹进来,落在地图上,很快融化成一小片水迹。但屋里的人谁也没在意,目光都盯着那些标注着资源点和兵工厂的标记,眼里透着股不服输的劲。
李明远知道,这条路走得慢,甚至有些磕磕绊绊。没有现成的喷气式飞机,没有先进的坦克,海军只有几艘破旧的炮艇,但这是中国人自己的路,每一步都踩在自己的土地上,踏实。就像晋省兵工厂的钢,虽然不够精,但能用来造枪;鲁省纺织厂的布,虽然不够细,但能用来做棉衣;东南亚运来的橡胶,虽然要绕远路,但能用来造轮胎——这些点点滴滴的积累,终将汇成改变局面的力量。
“散会吧,”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明天该干啥还干啥,兵工厂的钢要炼,部队的枪要练,连云港的船要修,东南亚的物资要运。告诉所有人,别管外面的压力多大,咱把自己的事做好了,就是最好的应对。”
走出指挥部时,雪下得大了些,落在肩膀上冰凉。远处的兵工厂依旧亮着灯,轧机的轰鸣声在雪夜里传得很远,像一头不知疲倦的巨兽,在黑暗中积蓄着力量。李明远望着那片灯火,心里清楚,这就是希望——不是一蹴而就的奇迹,而是一步一个脚印的踏实,是在历史的泥沼里,硬生生趟出一条路来的韧性。
这条路,他们正走着,一步,又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