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辰阳手臂的伤口在剧烈运动下不断渗血，但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全部精神都集中在移动、掩护、射击、再移动的循环中。
距离洞口越来越近，已经能看到那块标志性的风化岩。然而，就在这时，一阵不同于先前突击步枪的、更加沉闷厚重的枪声从侧上方响起！
“砰！砰！”
是狙击手！或者至少是精确射手！
子弹打在两人附近的岩石上，凿出深深的弹孔，碎石迸溅。对方占据了制高点！
“狙击手！九点钟方向，高地！” 周明川一个翻滚躲到树后，子弹几乎擦着他的脚跟飞过。
退路被封锁了！强行冲向洞口，就会成为狙击手的活靶子。
“进不了洞了！向左，下沟！利用地形！” 方辰阳急中生智，指向左侧一道被雨水冲刷出的、植被茂密的深沟。
没有时间犹豫，两人立刻改变方向，向深沟扑去。敌人的子弹紧紧追咬着他们，狙击步枪的子弹更是带着致命的呼啸。就在跃入深沟的前一刻，方辰阳感到后背似乎被重锤狠狠敲了一下，防弹插板挡住了子弹，但巨大的冲击力让他喉头一甜，差点栽倒。他强行稳住身体，滚进了沟底的灌木丛中。
周明川紧随其后跳下，立刻举枪向追兵方向警戒。
沟底光线昏暗，植被更加茂密，暂时提供了喘息之机。但敌人不会罢休，他们知道目标就在附近，而且很可能受伤了。
“咳……” 方辰阳咳出一口带血的唾沫，后背剧痛，但应该没有贯穿伤。“队长，洞口……”
“他们暂时安全。敌人不确定洞口位置，刚才的狙击手在高处，视角不一定能看到被岩石遮挡的洞口。但我们暴露了，他们一定会扩大搜索范围，洞口被发现是迟早的事。” 周明川快速分析，脸色阴沉得可怕。他检查了一下方辰阳的后背，防弹插板已经变形，但确实挡住了子弹。“还能动吗？”
“能！” 方辰阳咬牙。
“听着，” 周明川的眼神在昏暗中闪烁着决绝的光，“我们不能回去，会把敌人直接引到洞口。现在，我们得当一次诱饵，把他们引开，越远越好，给洞里的兄弟争取时间，也为我们自己创造机会。”
方辰阳瞬间明白了周明川的意思。这是绝境中唯一的，也是最危险的策略。“明白！”
“通讯器，试试能不能用，给洞里发简短警告，然后我们扔掉，防止被追踪。” 周明川拿出便携式通讯器，调到特定波段，急促地说了几个暗码词，然后将其狠狠砸在沟底的岩石上，又捡起石头捣毁。方辰阳也照做。
“走！” 周明川低吼一声，率先沿着沟底，向着与洞口相反、更远离边境线的方向潜去。方辰阳紧随其后，将手臂的伤痛和后背的麻木强行压下。
他们身后，敌人的脚步声、呼喊声，以及狙击手在高处移动时碰落石块的声响，正逐渐逼近。山林间的猎杀与逃亡，进入了新的、更加残酷的阶段。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透过枝叶的缝隙，斑驳地洒在这片即将被黑暗和硝烟笼罩的山林之中，如同涂抹的血色。
枪声撕裂了山林午后沉闷的空气。
“砰！砰！砰！”
子弹击打在方辰阳和周明川身旁的树干上，碎木四溅。两人已经在这片亚热带山林中边战边退超过两小时，汗水浸透的作战服紧贴着皮肤，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火辣辣的灼热感。
“队长，前方三百米就是野狼沟地界！”方辰阳压低声音，借助一棵百年榕树的掩护快速更换弹匣。他的手臂被流弹划开一道口子，鲜血顺着手肘滴落在腐败的落叶上。
周明川侧身回击，精准的三点射击暂时压制了追兵。“继续向南！天黑前必须进入野狼沟深处！”
他们原本的任务是清除金三角地区新崛起的“蝰蛇”武装集团，却因为救灰鸦王伟意外遭遇了对方的主力巡逻队。一场遭遇战演变成生死追逐，两人被迫将敌人引离战友潜伏的洞口，代价是自己陷入了这片连绵数百里的原始山林。
太阳开始西斜，林间光线变得斑驳陆离。只要再坚持一个多小时，夜幕就会成为他们最好的掩护——这是两人在劣势中创造的唯一机会，也是眼下唯一可行的选择。
“可是野狼沟......”方辰阳欲言又止，一梭子弹打断了他的话，他迅速翻滚到岩石后。
周明川的眼中闪过钢铁般的坚定：“辰阳，我们的任务是彻底清除‘蝰蛇’，为后续的缉毒行动扫清障碍。毒品一日不过境，我们的战斗就永不停歇。野狼沟也好，金三角也罢，没有什么能阻挡我们完成使命。”
他停顿片刻，目光如炬：“那些牺牲的战友，那些被毒品摧毁的家庭——我们必须让敌人付出代价。”
这番话语在方辰阳心中激起涟漪。那不仅仅是上级的命令，更是一种从内心深处涌起的责任感，一种关乎信念与生命的重量。他不再犹豫，朝周明川用力点头。
“走！”
两人如同融入森林的阴影，向着南方那片更加浓密、更加危险的山林突进。
野狼沟的入口并不显眼，不过是一条逐渐变窄的山谷裂口，但经验丰富的猎人能从植被的变化中读出警告。
首先消失的是鸟鸣。
距离裂口还有五十米时，方辰阳就注意到林间异常的寂静。那些原本在枝头跳跃的松鼠、在灌木丛中窸窣的小兽，在这里全都销声匿迹。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不同寻常的气味——腐叶、湿土与某种动物巢穴混合的腥臊。
“小心脚下。”周明川低声提醒。他指着地面几处几乎被落叶覆盖的凹陷——那是捕兽陷阱的痕迹，锈蚀的铁夹已经与森林融为一体，但依旧致命。
裂口处，两棵扭曲的榕树形成天然门廊，垂落的气根如同帷幕。穿过这道“门”，光线骤然暗淡。野狼沟的地势开始下降，两侧山崖逐渐升高，崖壁上密密麻麻布满了藤蔓与苔藓，仿佛千百年来无人踏足的秘境。
“这里的植物不对劲。”方辰阳警惕地观察四周。他注意到一种深紫色的藤蔓，其表面布满细小的倒刺，在微弱光线下泛着不自然的油光。更远处，一群血红色的蘑菇在倒木上蔓延，形状如同张开的手掌，诡异非常。
周明川蹲下身，用匕首小心翻开一片落叶。下面露出一具已经半白骨化的鹿尸，尸体周围寸草不生。“毒瘴植物，还有...某种东西的猎场。”
他们继续深入，每一步都格外谨慎。野狼沟的地形复杂程度远超预期：看似平坦的地面下可能隐藏着深坑；盘根错节的树根形成天然绊索；某些区域的地面松软异常，显然是沼泽的边缘。
突然，方辰阳举手示意停止。他指向左侧悬崖上一道新鲜的抓痕——三道并行的深沟，每道都有一指深，显然出自某种大型猛兽。
“不是熊。”周明川仔细观察后判断，“爪印太细长，而且间距...这是狼，但体型大得不正常。”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一声悠长的嗥叫，紧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整个山谷仿佛被唤醒，四面八方都响起了回应。那声音不似普通狼嚎，而是一种更加尖锐、更加凄厉的共鸣，在山谷间层层叠加，形成令人毛骨悚然的交响。
“狼群。不止一群。”方辰阳握紧了手中的枪。
沟壑深处
随着他们深入，野狼沟展现出真正的险恶。
光线已变得极为昏暗，即使是在白昼，沟底也如同黄昏。高大的乔木在这里被一种奇特的黑色针叶树取代，树冠紧密相连，几乎遮蔽了全部天空。树下是齐腰深的蕨类植物，其中隐藏着无数危险。
“有东西在跟踪我们。”周明川低语，目光扫视着身后的蕨丛。蕨叶不规则地晃动，那不是风造成的。
方辰阳也察觉到了——那种被注视的感觉，如同实质的压迫感贴在后背。他调整呼吸，强迫自己保持冷静。战场上的敌人可见可杀，但这里的威胁无形无影，反而更加折磨神经。
地面开始变得湿滑，苔藅覆盖了每一块岩石。他们不得不放慢速度，每一步都要先试探落脚点。不久，前方出现了一片开阔地——那是一片被雾气笼罩的沼泽，水面上漂浮着奇特的荧光植物，散发着幽绿色的微光。
“绕不过去。”周明川观察地形后得出结论。沼泽两侧是近乎垂直的崖壁，上面布满了那种带刺的紫色藤蔓。
他们只能沿着沼泽边缘小心翼翼地前进。水面异常平静，没有一丝涟漪，但这种平静反而让人不安。方辰阳注意到水下偶尔有阴影掠过，长度惊人。
“队长，看那边。”他指向沼泽中央。一具动物的骨架半沉半浮，骨架完整得令人不安——仿佛所有的肉都在一瞬间被剥离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