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砰!”
一声极其清脆、甚至带着些悠闲的枪声,从对面山林某个不确定的位置响起。
佐藤只觉得钢盔像是被大锤狠狠砸了一下,伴随着一声金属撕裂的脆响,他眼前一黑,强大的冲击力让他向后仰倒。
最后的意识里,只听到石原变了调的尖叫:“狙击手——!”
枪声就是命令。
“打!”
葛二狗一声令下。
“砰!砰!砰!”
埋伏在不同角度的狙击手同时开火,炮楼和围墙上几个重要的机枪射口和探照灯,几乎在瞬间被打灭或哑火。
“敌袭!敌袭!”
据点里顿时炸了锅。
小鬼子从营房里慌乱地冲出来,军官的嚎叫和哨音乱成一团。
“八嘎!在哪里?敌人在哪里?”
小队长只穿着衬衣,挥舞着手枪冲出来,对着黑暗盲目地开枪。
“轰隆——!!!”
一声震天动地的巨响,炮楼西侧的弹药库猛地膨胀开来,炽热的火球腾空而起,瞬间将那片区域化作炼狱。
巨大的冲击波掀翻了附近的营房,碎裂的木料、砖石和人体残肢被抛向空中。
“弹药库!我们的弹药!”
一个小鬼子看着冲天大火,绝望地嘶吼。
爆炸的火光映亮了整个据点,也映亮了周围山林中无数如同岩石般沉默却致命的灰色身影。
“伪军弟兄们,放下武器,到东边空地集合!独立师优待俘虏!”
巨大的喊话声通过铁皮喇叭响起,压过了爆炸的余响和鬼子的叫骂。
许多伪军本就心惊胆战,此刻看到弹药库被毁,八路军神兵天降,哪里还有斗志?
叮叮当当,不少武器被扔在地上,伪军士兵抱着头,连滚爬爬地朝着喊话指示的方向跑去。
“八嘎!不许退!开枪!打死这些懦夫!”
小队长气急败坏,对着溃逃的伪军背影开枪,却反而引起了更大的混乱。
“砰!”
又是一声精准的狙击。
小队长身旁一个正在操纵重机枪的小鬼子脑袋开花,机枪顿时歪倒。
“他们在树上!在石头后面!到处都是!”
石原哭喊着,缩在垛口后面不敢抬头,子弹“啾啾”地从他头顶飞过,打得砖石碎屑乱溅。
葛二狗带领的突击组,已经趁机从被爆炸撕裂的围墙缺口冲了进来。
他们三人一组,交替掩护,手中的冲锋枪喷射出短促致命的火舌,精准地清扫着任何敢于抵抗的小鬼子。
战斗变成了一边倒的屠杀。
失去了统一指挥和重火力支撑,残存的小鬼子被分割在几处营房和废墟间,各自为战,而独立师的战士们却配合默契,如同手术刀般精确地切除着每一个抵抗点。
一处半塌的营房里,五六个小鬼子依托断墙顽抗。
一个小鬼子机枪手刚架起歪把子,就被不知哪里飞来的一颗手榴弹炸翻。
“用手榴弹清场!”葛二狗吼道。
几颗手榴弹划着弧线准确地落进掩体后面,爆炸声后,再无声响。
炮楼底层,佐藤捂着流血的额头挣扎着想爬起来,被冲进来的两名独立师战士用刺刀指住。
“别杀我……别杀我……”
佐藤用生硬的汉语哀求,眼神里充满了对死亡的恐惧和对这支可怕军队的敬畏。
战斗在二十分钟内基本结束。
除了少数趁乱逃入黑暗的小鬼子,大部分都被歼灭,伪军大部投降。
葛二狗站在还在燃烧的弹药库废墟旁,清点着战利品和俘虏。
新兵兴奋地搬运着缴获的步枪和子弹,老兵则熟练地搜查着小鬼子军官的尸体,寻找文件。
那个被俘的伪军连长被带了过来,点头哈腰:“长官,长官,我们是迫不得已啊……我们愿意反正,愿意打小鬼子……”
葛二狗冷冷地看着他:“怎么处置你,上面有政策。先把你知道的,关于周围其他据点的情况,都说出来。”
“是是是!我说,我全说!” 伪军连长如蒙大赦。
不远处,被俘的佐藤和石原等几个鬼子兵被集中看管着。
他们蜷缩在一起,看着周围那些虽然衣衫不算光鲜,但眼神锐利、动作矫健、纪律严明的中国士兵,心中的震撼无以复加。
“他们真的和以前遇到的支那军,完全不一样。” 石原失魂落魄地低声说道。
佐藤惨然一笑,用日语喃喃道:“我们是在和一支真正的军队作战,一支知道自己为何而战,并且懂得如何作战的军队。
帝国真的能征服这样的土地和人民吗?”
这个曾经坚信“皇军无敌”的老兵,此刻道出的,是无数深入中国战场的日军士兵心底最深的恐惧和疑问。
黑石峪据点被拔掉的战斗,连同大大小小的“砺刃”行动,在敌伪军中不胫而走,并被不断放大。
“独立师的部队,像山鬼一样,根本防不住……”
“枪法准得吓人,专打军官和机枪手……”
“投降的伪军,只要放下武器,他们真不打不骂,还给吃的……”
恐慌如同无形的瘟疫,在日军外围据点和伪军部队中迅速蔓延。
许多伪军部队开始出现大规模的消极避战现象。
巡逻路线能缩就缩,哨卡形同虚设,听到风吹草动就胡乱开枪报警,甚至有成班成排的伪军,在夜间“神秘失踪”。
他们是主动丢弃武器,脱下军装,或就地躲藏,或逃回家乡,或直接向独立师控制区方向潜逃。
日军指挥官对此焦头烂额。
督战队变得更加凶狠,但高压政策往往适得其反,反而激起了更多伪军的逆反和逃亡。
一些与当地联系较深的伪军头目,甚至开始暗中与独立师或地方游击队接触,为自己留后路。
日军第13师团指挥部内,内山英太郎盯着参谋刚刚汇总上来的、触目惊心的伤亡和损耗报告。
以及那厚厚一摞反映部队士气低落、伪军大规模逃亡、外围据点不断失守的急电,脸色灰败,如同瞬间苍老了十岁。
指挥部内一片死寂,只有电台偶尔发出的滴答声,更衬得气氛压抑。
“师团长阁下,”
参谋长声音干涩地打破了沉默,
“过去一个月,我军玉碎人数合计已超过一千人,伪军逃亡、投敌、损失超过两千。
外围三十七个大小据点,被拔除或被迫放弃十九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