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薄雾笼罩着月牙湖,湖面如镜,倒映着岸边的残荷。李承乾站在画舫船头,青色锦袍被露水打湿。三天前收到的那封匿名信笺此刻正揣在怀中,字迹娟秀却透着决绝:“三月初七,月牙湖画舫,事关江南安危,盼太子殿下孤身赴约。”
“殿下,此处地势开阔,恐有埋伏。”侍卫长低声提醒,手按腰间佩刀。
李承乾摆了摆手,目光扫过湖面上唯一的那艘画舫。舫上挂着淡紫色纱帘,隐约可见一个女子的身影。“你们在岸边等候,没有我的命令不得靠近。”他整理了一下衣襟,独自踏上跳板。
画舫内弥漫着淡淡的兰花香,雾容背对着舱门,正临窗而立,手中把玩着一方丝帕。听到脚步声,她缓缓转身,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太子殿下果然如约而至。”
李承乾瞳孔微缩,眼前的女子虽穿着素雅的布裙,却难掩清丽气质,尤其是那双眼睛,平静如湖水,却又深不见底。“姑娘是...”
“民女雾容,”她微微屈膝行礼,“是谢家三少爷谢远庭的未婚妻。”
雾容将手中丝帕递了过来,那是一方雪青色杭绸帕子,边角绣着几枝墨梅,针脚细密,显然出自女子之手。李承乾接过帕子,指尖触到丝帕一角的硬物——似乎缝着什么东西。
“这是远庭临终前托付给民女的。”雾容声音低沉,“他说若有不测,定要亲手交给太子殿下。”
李承乾展开丝帕,发现内侧用银线绣着几行小字,字迹潦草,显然是仓促间绣成:“江南三月,鱼腹藏剑;世家勾结,祸乱朝纲。”他指尖抚过墨梅图案,突然停在花蕊处——那里的丝线比别处略粗。
“谢公子因何而死?”李承乾抬头,目光锐利如鹰。
雾容眼中闪过一丝痛楚:“远庭半年前开始调查漕运税银失踪案,发现江南世家与某些江湖势力勾结。上个月他从金陵回京,途中遭遇伏击...”她声音哽咽,“临终前只来得及将这丝帕交给民女。”
“姑娘可知那些江湖势力是何来历?”李承乾追问,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雾容摇了摇头:“远庭从未明说,只说他们的标记是九头蛇。”
李承乾心中一震,九头蛇正是魔心宗的标志。看来江南世家不仅贪赃枉法,还与魔心宗有所勾结。“姑娘放心,本王定会彻查此事,为谢公子报仇。”
“多谢殿下美意,但民女只求此事到此为止。”雾容突然跪下,“远庭已死,民女只想带着腹中孩儿,过平静生活。”
李承乾扶起她,注意到她微微隆起的小腹:“你怀有身孕?”
“已有三月。”雾容抚摸着小腹,眼中闪过一丝温柔,“这是远庭唯一的血脉,民女不能让他再卷入纷争。”她后退一步,“丝帕已送到,民女告辞。”
看着雾容乘小舟离去的背影,李承乾握紧了手中的丝帕。帕角硬物硌着掌心,他用匕首挑开线脚,里面掉出半片青铜令牌——与刺客身上发现的鳞甲纹路一模一样。
“殿下,可有收获?”侍卫长上船问道。
李承乾将丝帕收好:“传令下去,密切监视江南四大家族的动向。”他望着雾容消失的方向,“另外,派人暗中保护雾容姑娘的安全。”
侍卫长应声退下。李承乾走到窗前,湖面薄雾渐渐散去,露出湖底的淤泥——正如江南看似平静的局势下,隐藏着无数肮脏的秘密。他轻轻摩挲着丝帕上的墨梅,突然发现花蕊处的丝线排列竟暗合某种阵法图谱。
“看来谢远庭留下的,不止是文字那么简单。”李承乾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江南世家,魔心宗...这场游戏,本王奉陪到底。”
画舫缓缓驶离湖心,留下一圈圈涟漪,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但李承乾知道,月牙湖的这次会面,只是更大风暴的开始。
晨雾如轻纱笼罩湖面,残荷上的露珠折射着微光。画舫泊在湖心亭畔,淡紫色纱帘被微风掀起,露出舱内梨花木桌,桌上青瓷瓶插着一枝半开的红梅——正是雾容最爱的花。李承乾踏上跳板时,木板发出轻微的“吱呀”声,惊起几只白鹭,掠过水面飞向远处。
“殿下请用茶。”雾容转身,手中端着个紫砂茶杯,茶汤呈琥珀色,散发着龙井的清香。“这是去年的明前龙井,远庭生前最爱喝的。”
李承乾接过茶杯,却没有饮。他注意到雾容左手无名指上有一圈浅浅的白痕——那里曾戴过戒指。“谢公子何时向姑娘提亲的?”
雾容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随即恢复平静:“去年中秋。原本定在今年三月完婚...”她声音渐低,望向窗外,“远庭说等案子了结,就带我去西湖看桃花。”
李承乾再次展开丝帕,雪青色杭绸织着暗纹水波纹,在晨光下若隐若现。墨梅用五种深浅不同的丝线绣成,近看竟能分辨出花瓣上的脉络。他指尖抚过花蕊处,银线突然勾住指甲——原来丝线下面藏着极细的暗号。
“这针法是蜀绣的‘双面异绣’。”李承乾突然开口,“姑娘是蜀地人?”
雾容身体微不可察地一僵:“民女祖籍成都。”
“蜀绣技艺精湛者多在宫廷绣坊,”李承乾目光如炬,“姑娘何时习得这般手艺?”
“家母曾是绣娘,民女自幼耳濡目染。”雾容垂下眼帘,“远庭的生辰帕都是民女亲手绣的。”她突然指向丝帕角落,“殿下请看那里。”
李承乾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发现水波纹中藏着极小的“心”字——与刺客后颈刺青的形状一模一样。他用匕首挑开丝帕边角,半片青铜令牌掉落在桌上,边缘刻着“东宫卫率”四个字,只是龙纹被改成了蛇形。
“谢公子可知这令牌的来历?”李承乾将令牌推到雾容面前,烛光在令牌上投下诡异的影子。
雾容脸色苍白:“远庭从未提过...他只说这是关键证据。”
“姑娘方才说谢公子调查的是漕运税银案,”李承乾突然提高声音,“可这令牌明明是东宫卫率之物——你在撒谎!”
雾容猛地站起,撞到身后的椅子:“殿下何出此言?”她手按小腹,呼吸急促。
李承乾冷笑一声:“谢远庭根本不是你的未婚夫。”他指向丝帕,“这上面的针法是魔心宗独有的‘牵机绣’,寻常绣娘绝不可能掌握。而且...”他突然凑近,“你颈间的血玉戒指,与刺客靴底的鳞甲材质相同。”
雾容眼中闪过一丝绝望,随即恢复镇定:“殿下既然什么都知道,何必再问民女。”她缓缓后退,“丝帕已送到,民女告辞。”
“等等!”李承乾叫住她,“谢远庭究竟发现了什么?”
雾容停在舱门口,背对着他:“江南世家与魔心宗勾结,用漕运走私兵器。”她声音压得极低,“他们计划在三月初三水神祭典那天...”话音未落,远处传来弓弦震颤声。
雾容脸色骤变:“他们来了!”她将一枚玉佩抛给李承乾,“这是远庭的遗物,或许能帮殿下。”说完纵身跳入湖中,激起一圈涟漪,很快消失在晨雾中。
李承乾握紧玉佩,那是枚羊脂白玉,上面刻着“谢”字。他突然想起什么,将玉佩与丝帕上的暗号对照——竟是一组完整的坐标。抬头望向雾容消失的方向,只有粼粼波光在晨光中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