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教授和母亲,就是给他校准齿距的人啊。
“对了,”李教授指着不远处的新楼,“实验室在三楼,宿舍就在隔壁楼,你要是累了,随时能歇着。”
张博文看着办公楼前的宣传栏,上面贴着《欢迎优秀校友回家》的海报,旁边是实验室的效果图,里面的智能机床正泛着金属的冷光。
他想起母亲在菜市场的摊位,想起那些在轮椅上画图纸的夜晚,想起慕尼黑工业大学实验室里,导师对他说的那句“你的研究里,有着不同于其他人的温暖”。
“好。”他握紧手里的钥匙,声音坚定,“我回来,就是为了让这些冰冷的机器,能酿出更多人间温暖。”
李教授笑着拍了拍他的背,两人的身影在梧桐树下拉得很长,像两棵相互扶持的树,根在泥土里缠在一起,枝叶却向着阳光,长得笔直。
风穿过树梢,带来远处实验室里隐约传来的机器运转声,像首正在酝酿的歌,轻快而有力。
过了几天,张博文推着行李箱走进熟悉的校园时,正是初秋时期………
梧桐叶落在他肩头,带着阳光的温度,恍惚间像回到了车祸前的日子。
李教授早已在办公楼前等他,看到他稳健的步伐。
“教授,我回来报到了。”张博文的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
他手里捏着慕尼黑工业大道的博士学位证书,还有一封国内顶尖期刊的约稿函——
这二年半的时间,他不仅完成了学业,更把研究成果落地成了三项专利。
其中一项“智能机床能耗优化系统”,已经被本地的智能制造产业园看中,准备投入生产。
李教授说“学校除了给你实验室做研究以外,系里还给你留了教授的位置,下周就能入职。”
李教授递给他一把办公室钥匙,“你的办公室就在我隔壁,已经按照你的习惯调整完毕,电脑也都给你配齐了。
张博文接过钥匙,指尖触到冰凉的金属,突然想起来大学前,母亲特意往他行李箱里塞了个旧笔记本。
里面记着她从街坊那里听来的“养生经”,扉页上写着:“上课虽然忙,但是按时吃饭。”
于是张博文笑着跟教授:“李教授您有空要常来我这边,我母亲给我准备了一整本的养生秘籍,我给您做点好吃的,给您补一补身体。”
入职那天,他特意穿了件母亲给他买的浅蓝色衬衫。
站在讲台上,看着台下几十张年轻的脸,突然想起自己当年坐在教室里的样子………
那时总觉得知识是用来改变命运的,直到现在才明白,真正支撑人往前走的,是那些藏在知识背后的牵挂。
第一堂课讲的是“工业智能与人文关怀”,他没按照书本写的知识,也没有播放有关的ppt。
而是给学生们讲了菜市场的故事:“我母亲在菜市场卖了三十年菜,她教会我的第一件事,是称菜要够秤,做人要实在。
后来我做研究才发现,再精密的算法,都比不上一颗想把事做好的心。”
台下的学生们听得入了迷,有个戴眼镜的女生举手:“张教授,您说的智能系统,能帮菜市场的阿姨们算账吗?”
张博文笑了,眼里闪着光:“不仅能算账,还能帮她们预测每天该进多少菜,什么时候收摊最合适。
技术从来不是冷冰冰的,它应该像菜市场的阳光,能照到每个需要的角落。”
每天的日子在讲台与研究室之间流转,张博文成了系里最受欢迎的教授。
他的课从不点名,却座无虚席;他带的研究生,总能在他那里找到解决问题的新思路………
他常说:“遇到坎儿了,就去菜市场转转,看看那些扎根泥土的生命力,比在实验室闷着强。”
每个周末,他都会雷打不动地回菜市场帮忙。
张翠兰的摊位还在,由卖豆腐的王嫂帮忙照看,他来了,就接过母亲的杆秤,像往常那样,把所有蔬菜摆得整整齐齐,
对着来买菜的人笑:“李婶早啊,今儿的黄瓜特别嫩,给您多饶两根。”
街坊们看着他,总说:“博文这孩子,出去读了几年书,一点没变,还是那个会帮妈算账的小子。”
张翠兰的“痛感迟钝”依旧,但在儿子的坚持下,她总算肯让王嫂多帮衬着看摊,自己只负责收钱。
只是她闲不住,总爱在旁边的工作台前忙活——那是张博文特意给她搭的,摆着台旧缝纫机,街坊们有衣服要缝补,都来找她。
“妈,您歇会儿,针线活让王嫂的闺女来做。”张博文给她端来杯热水,看着她手上新添的针眼,眉头微微皱起。
“没事,妈这双手闲不住。”张翠兰笑着把缝好的围裙递给炸油条的张叔,“你看,这针脚多齐整,不比裁缝店的差。”
张博文没再劝,只是默默从包里拿出护指套,轻轻套在母亲
手上。他知道,<闲不住>,是怕给儿子添麻烦,就像他当年怕母亲累着,偷偷查康复资………样——有些爱,从来都是藏在细节里的。
有天晚上,张翠兰做梦,在梦里一直喃喃自语,博文在一旁就这样静静地听着:博文,妈有件事……一直没敢告诉你。
三年前……妈去了个什么地方,叫《永的夜当铺》……她的声音很轻,像是怕被什么人听到,妈用自己的痛觉,换了你,让你能去完成自己的学业三年不过能并走……妈不后悔,真的。
张博文的心脏像被什么攥住了,疼得喘不过气。
他其实早就猜到了,从母亲那些的伤口里,从他突然能站起来一定隐藏了他不知道的秘密,的奇迹里,只是他一直不敢说破——有些爱,太沉,他怕自己接不住。
可命运的齿轮,总在不经意间转向。
在深秋的一个早上,张博文正在给学生改论文,突然觉得双腿一阵发麻,像有无数根针在扎。
他扶着桌沿站起来,刚走两步,膝盖一软,重重摔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