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时刻,虎跳涧宋军大营。
“金军退了?”岳飞放下手中的军报,看向帐中诸将。
徐庆点头,但眉头紧锁:“探马来报,完颜阿骨打主力后撤三十里,在黑水河北岸扎营。但……撤军时旌旗不乱,辎重有序,不似溃退。”
张宪冷哼:“定是见前锋覆没,不敢来战了。”
“不。”岳飞摇头,“完颜阿骨打纵横天下二十载,岂会因小挫而怯战?此中有诈。”
他走到沙盘前,手指从黑水河向东移动:“若我是完颜阿骨打,此时不会退,反而会……绕。”
王贵一怔:“绕?往哪绕?”
“东路。”岳飞手指点在旅顺口位置,“我军三路并进,东路最弱——呼延庆、韩震虽勇,但兵力分散,既要守登陆点,又要向北推进。若金军派一支精骑东进,断其粮道……”
徐庆色变:“那东路危矣!”
“所以完颜阿骨打才大张旗鼓后撤。”岳飞眼中闪过锐光,“他在迷惑我们,让我们以为他怕了,实则暗中分兵东进。”
他转身:“传令,速派快马报于大帅与陛下金军异动。另,给东路军传讯,提醒他们防备侧翼。”
“将军,那我们……”
“我们不动。”岳飞走回案前,看向被缚在帐角的完颜宗干,“完颜阿骨打很快会派人来谈条件——赎他这个儿子。”
完颜宗干闻言抬头,冷笑:“岳飞,你以为挟持我,就能要挟我父皇?”
“不要挟。”岳飞看着他,“是做买卖。”
他示意亲兵为完颜宗干松绑,递过一杯茶:“完颜将军,你可知我为何不杀你?”
完颜宗干不接茶,也不说话。
“因为杀了你,完颜阿骨打必倾国来战。”岳飞将茶放在他面前,“大宋要的是收复故土,不是灭国绝种。留着你,才有谈的余地。”
“谈什么?”
“谈和。”岳飞坐下,“金国退至混同江以北,大宋复辽国旧疆。从此两国划江而治,互不侵犯。”
完颜宗干嗤笑:“做梦!我大金铁骑……”
“铁骑已败。”岳飞平静打断,“虎跳涧一战,你该看清了——大宋火器之利,非弓马可敌。纵有十万铁骑,冲不过红衣炮阵,又有何用?”
他顿了顿:“且你金国立国未稳,女真、契丹、汉人混杂,全凭武力压制。若此时国力耗尽,内部必乱。届时,怕不是大宋灭你,是你自灭。”
完颜宗干脸色渐白。
岳飞继续道:“完颜将军是聪明人,该知道——战争最好的结局,不是一方全胜,是双方都能接受的和局。”
帐内寂静。
良久,完颜宗干缓缓端起那杯茶,一饮而尽:“你要我做什么?”
“写封信给你父皇。”岳飞取过纸笔,“告诉他,大宋愿和,条件可谈。但若再动刀兵——”
他眼中寒光一闪:“下次被俘的,就不止一个皇子了。”
戌时,幽州参谋司。
“岳飞急报!”传令官冲入大堂,将信筒呈上。
刘法迅速拆阅,面色逐渐凝重。他将信递给主位的赵佶:“官家,岳将军判断,完颜阿骨打明退实进,恐分兵袭我东路。”
赵佶接过信看罢,放下,手指轻敲扶手:“鹏举所虑不差。折卿,你以为呢?”
折彦质走到沙盘前,仔细推算:“若金军分兵五万东进,三日内可抵古北口。东路呼延庆将军所部分散于旅顺、平州、锦州三处,每处不过两万,确难抵挡。”
姚古急道:“官家,是否调中路预备队东援?”
“不。”赵佶却摇头,“此乃完颜阿骨打调虎离山之计。我若分兵,大定府之围自解,他便可从容回救东路——届时我军东西奔命,反陷被动。”
他起身,走到沙盘前:“传令东路军,放弃辰州、开州攻势,全军收缩至旅顺口、平州两地,依托城池、炮台固守。另,命伏波行营水师全部出动,巡弋渤海,确保海上粮道畅通。”
顾锋担忧:“官家,固守虽可暂保,但东路进取之势便断了。”
“不断一臂,如何保全身?”赵佶语气沉静,“告诉呼延庆,朕不要他攻城略地,只要他守住两个月。两个月内,中路必破大定府。届时,金军东路自退。”
他顿了顿:“另,给岳飞传旨,完颜宗干可用来谈判,但底线不能退——金国必须退出辽东,承认大宋对辽西的统治。若完颜阿骨打不允……”
赵佶眼中闪过冷光:“便让完颜宗干病故,首级送回上京。”
众臣一震。
种师中低声道:“官家,如此恐激化战事……”
“朕给过他选择。”赵佶望向北方,“是和是战,在他一念之间。但大宋的疆土,一寸也不会让。”
他转身,对传令官道:“再给西路军刘光世传令,加大西进力度,做出要直扑上京道的态势。朕要完颜阿骨打——首尾难顾。”
“得令!”
夜幕降临,幽州城头灯火通明。
三千里外,完颜宗望的五万铁骑正趁着夜色,向东疾驰。
而旅顺口城头,呼延庆接到急令,望着北方渐起的烟尘,握紧了手中战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