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7月30日 莫斯科,克里姆林宫。
高纬度的夏日阳光,以一种冰冷而遥远的方式,洒在莫斯科宏伟的克里姆林宫建筑群上。空气中弥漫着古老权力的庄严与凝重。
俄罗斯联邦安全局(FSb)主任,刚刚从总统的办公室走出来。他步履匆匆,脸色凝重,额头渗着一层细密的汗珠,与他身上那件剪裁得体的深色军常服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总统的指示,比北极圈的风还要冷酷、还要精准。
联邦安全局主任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这种叹息不是因为疲惫,而是源于对最高权力深不可测的业务能力和情报网络的敬畏。他担任FSb主任多年,自认为对全球的敏感区域和情报脉络了如指掌,然而,不知道为什么,总统总能比他更快地获得第一手情报,甚至在FSb的分析报告提交之前,总统便已经洞悉了事件的本质。
“俄罗斯联邦安全局,听我的”总统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回响,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静,“去联系金沙的陈默。告诉他,我们知道坦金银行的袭击案件是谁干的。”
俄罗斯联邦安全局主任知道,总统的命令表面上是“情报共享”,实际上是在向陈默传递一个明确的信号:俄罗斯,是金沙可以信任的唯一大国盟友,而西方的金融霸权,正在用血腥的手段进行清算。
他快步穿过克里姆林宫的厚重走廊,脑海中飞速权衡着这次行动的政治风险和外交敏感性。此事一旦处理不慎,将直接引发俄罗斯与美国和北约在非洲的金融地缘政治上的公开对峙。因此,这次情报共享,必须通过非官方、隐秘的渠道进行——由俄罗斯驻金沙临时代办,以私人友谊的名义,转达给陈默总统。
俄罗斯联邦安全局主任坐进他的黑色专车,朝着卢比扬卡大楼疾驰而去。车窗外,莫斯科的街景飞速后退,却无法驱散他心中那份对国际局势的焦虑。他知道,金沙发生的那几场针对坦金银行的袭击,绝非普通恐怖行为,而是涉及全球金融权力斗争的“外科手术式”打击,其冷酷和精准,只有大国才能做到。
回到卢比扬卡大楼,俄罗斯联邦安全局主任直接走进了他位于高层的办公室。办公室里面,巨大的地图占据了整面墙壁,上面密密麻麻地标注着全球的敏感区域。
他没有立刻着手准备情报,而是习惯性地打开了办公室里的液晶电视。电视里,正在播放金沙地区的新闻。
屏幕上,沙中市中央大道国际酒店的弹孔被再生水泥和白漆迅速填补,几名工人正清理着地面上被血迹浸染的碎片。金沙电视台的播音员用法语,以一种充满悲情但坚韧的语调报道着:“……在第七任执行长保罗先生的指挥下,金沙正在以最快的速度修复坦金银行总部的创伤,遇难者已被厚葬。金沙的金融自主梦想,绝不会因此而停滞。”
俄罗斯联邦安全局主任看着电视里那片被血腥暴力撕裂的土地,心中闪过一丝冷酷的计算。他知道,这次袭击已经彻底摧毁了保罗的金融野心,但同时也让金沙这个新生政权,彻底看清了西方金融体系的真面目。
他走到他的电脑前,指尖飞快地敲击着键盘,将总统所要求的、关于美国和北约在袭击事件中可能扮演的角色,整理成一份简洁的非官方情报摘要。
几分钟后,他拿起红色的加密电话,直接接通了俄罗斯驻金沙临时代办的专线。
“代办同志,我是俄罗斯联邦安全局主任。请立即前往金沙总统府,面见陈默总统。我有一项最高级别的非官方任务,需要你以最隐秘、最真诚的方式,转达给陈默总统。”俄罗斯联邦安全局主任的声音,如同从冰冷的西伯利亚平原上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2013年7月30日,晚上,沙中市总统府的客厅里,壁炉中的火焰燃烧得温暖而稳定,但空气中的气氛,却比窗外的沙漠夜晚还要冰冷。
陈默总统坐在他惯常的单人沙发上,身上盖着柔软的毯子。他没有看电视,也没有翻阅文件,只是沉默地看着壁炉中跳动的火焰,仿佛那火焰中映照着老周冰冷的遗体,以及坦金银行被血洗的惨状。
他那只恢复得越来越好的左手,此刻紧紧握着一个水晶玻璃杯,里面盛满了琥珀色的威士忌——这是他从不饮用的烈酒,只有在极度愤怒或悲痛时,他才会用酒精来麻痹自己。
娜姆夫人穿着一件深色的睡袍,脸上写满了对丈夫的担忧。她轻轻走到陈默身边,伸出那双带着岁月痕迹的手,轻轻按住了陈默的肩膀。
“老陈,别喝了。布朗教授说了,威士忌对你的身体不好。”娜姆的声音温柔而沙哑,带着恳切的劝慰。
陈默没有说话,只是缓缓地将杯中的威士忌一饮而尽。辛辣的液体灼烧着他的喉咙和食道,却无法熄灭他心中那份熊熊燃烧的怒火和屈辱。
他那双深邃的眼睛里,充满了自责和无力。他想起了老周,那位为了金沙的金融自主而献出生命的故人。他想起了坦金银行总部那些倒在血泊中的年轻职员。
这不仅仅是几场恐怖袭击,这是西方金融体系对金沙的公然宣战,是对他陈默“道义高于预算”原则的血腥清算。他作为金沙的最高统帅,却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却无能为力。
“这几次袭击造成的金融上的损失,和公信力的损失,比杀人的子弹更致命。”陈默在心中痛苦地低语。
就在这时,桌上的电话发出急促而尖锐的铃声!
“铃——铃——”
陈默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他猛地拿起话筒,那份军人特有的警觉让他声音沉着:“我是陈默。”
电话那头,传来一口流利的法语,带着官方的礼貌和一丝俄罗斯特有的口音:“陈默总统阁下,我是俄罗斯驻金沙临时代办。非常抱歉在这个时间打扰您。我准备赶往总统府附近,我受克里姆林宫委托,有极重要的事情,需要面见您。”
陈默看了一眼窗外,夜色浓重,他知道,俄罗斯的这次深夜来访,绝非简单的礼节性慰问。
“一会,开大门。放俄罗斯代办的专车进来。”陈默对着身边的警卫吩咐道,随后对着话筒说:“代办先生。我会在客厅等您。”
2013年7月30日,晚上,总统府客厅。十几分钟后,俄罗斯驻金沙临时代办,穿着一身笔挺的深色西装,走进了总统府的客厅。他没有带任何随从,显示出这次会谈的高度私密性。
“陈默总统阁下,非常抱歉,打扰您的休息。”代办恭敬地鞠躬,那份外交官的礼节中,带着对这位非洲老泰山的敬意。
陈默伸出左手,示意他坐下。娜姆夫人为代办端来了沙枣茶,随后退出了客厅,留下两位权力核心的代表进行对话。
“代办先生,请直言。”陈默的声音缓慢而清晰,带着军人的果决。
代办没有急于开口,他先是表达了俄罗斯对袭击事件的官方哀悼:“总统阁下,我代表克里姆林宫和俄罗斯人民,对坦金银行总部发生的恐怖袭击,表示最沉痛的哀悼。同时,在上次刺杀事件中,周先生的牺牲,令人扼腕。”
“坦金银行,是非洲经济独立的象征,此次袭击重创了金沙的金融自主进程,令人惋惜。俄罗斯将永远珍视与金沙的友谊,珍视我们共同在高加索建立的血盟。”
陈默平静地听着,他拿起桌上的威士忌酒瓶,给自己和代办都倒了半杯。他以为这只是例行公事的慰问,那份对俄罗斯方面的言外之意的警惕让他只是礼节性地回应。
“感谢俄罗斯的关注和哀悼。金沙与俄罗斯的友谊,是钢铁铸就的。”陈默举杯,对着代办示意:“金沙会克服困难,我们绝不会让破坏分子得逞。”
代办也举起酒杯,但他没有喝,而是将酒杯放下,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而专注。他知道,现在才是任务的核心。
“总统阁下,请允许我以一种非官方的、老朋友的身份,向您转达一份来自莫斯科的,最高级别的情报共享。”代办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只有在密谈时才会有的凝重。
“莫斯科和联邦安全局(FSb)认为,此次袭击事件的背后黑手,就是美国和西欧的金融势力。”
代办没有卖关子,他直接抛出了俄罗斯联邦安全局主任整理的那份致命情报:
“第一,化学药剂的性状。根据金沙官方的报道,袭击者在现场自尽所使用的化学药剂,其毒性和作用机理,与北约以及美国特种部队在秘密行动中常用的神经毒素高度相似。这种药剂的制备工艺复杂,绝非普通的恐怖组织能够获取或合成。”
“第二,渗透路径。袭击者从刚果进入金沙。刚果是众所周知的,美国的势力范围和傀儡政权。袭击者选择从那里进入,只能说明,他们认为刚果境内对他们来说,是相对安全的,且能获得补给和支持。”
“第三,金融动机。坦金银行的成立,直接威胁了美国在非洲开发银行(AFdb)和世界银行体系中的金融霸权。坦金银行如果失败,最直接、最巨大的获益人,就是美国和西欧的金融体系。”
代办总结道,语气带着沉痛的肯定:“总统阁下,这不是普通的恐怖袭击,这是一场场连环针对金沙金融自主进程的、由超级大国主导的、冷酷而精准的血腥清算。”
陈默坐在那里,手中的威士忌酒瓶微微颤抖。他那双深邃的眼睛里,此刻充满了痛苦和无奈。他早就料到了袭击和美国有关,但此刻,当这些推测被俄罗斯的FSb以确凿情报的形式证实后,那种被超级大国肆意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屈辱感,比任何炮火的轰击都更让他痛苦。
他慢慢地给自己倒了一杯威士忌,没有说话。
“金沙又能做什么呢?”陈默在心中痛苦地低语。他拥有热列茨的工业基础、拥有索菲亚的制度基石,拥有忠诚的军队,但他缺乏的,是与超级大国在金融和情报领域,乃至各方面正面交锋的能力。
陈默再次将杯中的威士忌一饮而尽。他看着代办,脸上露出一丝疲惫的笑容。
“代办先生,感谢您的情报。这份消息,对金沙至关重要。”陈默的声音缓慢而清晰,带着军人特有的冷静,但他没有透露出任何具体的行动计划。
“请转告莫斯科,金沙不会忘记这份友谊。所有遇难者,包括元凶的尸体,都已经得到安葬。现在金沙的刑事调查已经陷入停滞,但金沙会密切注视西方社会的下一步行动,提升防卫水准。”
代办起身,恭敬地鞠躬。他知道,他的任务已经完成。至于金沙接下来如何复仇,那是陈默总统自己的事情。
“总统阁下,我已完成使命。请您保重身体。俄罗斯将持续关注金沙的局势。”代办客套了几句后,迅速离开了总统府。
夜色深沉,总统府的灯光依旧温暖。陈默总统重新坐回沙发上,看着壁炉中燃烧的火焰。他知道,金沙金融自主化发展的挑战,才刚刚开始。
2013年8月1日,沙中市,执行长官邸。在坦金银行总部被袭击将近一周以后,沙中市的中央大道国际酒店,那块象征着金沙金融崛起的“坦金银行筹备处”的牌匾,此刻已经被拆下。电视屏幕上,正播放着临时总部被摘牌、宣布暂时停业整顿的报道。
执行长官邸,保罗的办公室里,空气中弥漫着浓厚的雪茄烟雾,地面上散落着一地的烟头。保罗穿着一件皱巴巴的西装,像一具被抽去了魂魄的木偶,来回踱步。他那双充满血丝的眼睛里,充满了失败后的屈辱和无助。
他知道,坦金银行的停业是最好的结果。经过两次血腥的袭击,任何理性的投资者都不会再踏足金沙。他的金融野心,他的雪耻之梦,都随着老周的死亡和总部的血洗,彻底破碎。
“我输了……我彻彻底底的输了。”保罗在心中痛苦地低语,那份对权力的渴望和对雪耻的执念,此刻只剩下无尽的空虚。
就在这时,他桌子上的专线电话响起。保罗猛地拿起话筒,声音沙哑而急切:“我是保罗,说!”
电话那头传来应急管理总部负责人战战兢兢的声音:“执行长阁下,本次袭击事件的刑事调查……已经结束了。我们竭尽全力,但凶手服毒自尽,现场没有留下任何有效的证据。我们……我们只能以普通袭击事件结案,元凶身份无法查实,幕后黑手无法追溯。”
保罗猛地将话筒砸在桌上,巨大的闷响在放映厅里回荡。
“废物!都是废物!”保罗暴怒!他知道,这绝非普通袭击。这背后一定有一个强大的势力在推动,他们要的不是钱,而是彻底摧毁坦金银行,彻底摧毁金沙的金融自主梦想。
他瘫坐在沙发上,双手捂着脸,那份最高行政首脑的无力感,如同重锤般敲击着他的灵魂。他失去了盟友、失去了金融希望、失去了行政权威,现在连查清真相的能力都没有。
保罗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知道,他不能再一个人撑下去了。他需要让总统府表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