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7月20日,沙中市,总统府。清晨的阳光透过再生水泥预制板墙体的窗户,在陈默总统的办公室内切割出一道道冷硬的几何光影。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沙枣茶香,但陈默总统的心绪却比桌上那块冰凉的镇纸还要沉重。他穿着一件宽松的中山装,左手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桌沿,那份中风后遗留的动作缓慢,此刻却被他自身的威严和焦虑压制得几不可见。
桌上的红色军用专线电话刚刚放下,话筒里传来的汇报如同冰冷的钢针,刺穿了他内心最后的侥幸。
“你说什么?四名强行闯关人员,全部自杀了?”陈默总统的声音缓慢而清晰,却带着一种压抑到极致的威严。他看着窗外那片他亲眼见证发展的城市核心区,那里原本该是和平与制度的象征,此刻却成了冷酷的战争博弈的棋盘。
电话那头,金沙武装部队情报处负责人,声音带着一夜无眠的疲惫和军人特有的冷静:“报告总统,是的。经过连夜的搜捕,我们在刚果边境的沙漠地带俘获了五人中的四名。但在我们进行身份甄别之前,四人便同时服下了事先隐藏在牙槽或衣物暗格内的化学药剂。我们派出的最好的医疗人员和战地医生在场,但来不及阻止。他们身体瞬间抽搐僵硬,在几秒内死亡。那种药剂的毒性之强、自尽之决绝,前所未有。”
陈默总统闭上了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那口气里充满了对外部势力冷酷的愤怒和对己方制度的无奈。他知道,这绝非普通杀手,这是经过系统训练的特工,行动失败后,首要任务就是确保背后的组织背景的绝对安全。
“他们的身份信息,查到任何线索了吗?”陈默总统问。
“报告总统,对方身上的衣服没有任何线索,他们也没有任何标识和铭牌。” 负责人回答。
陈默总统的目光转向桌上的上一份汇报,那里有一份被焚毁的货车残骸分析报告。他沉声道:“货车残骸里的爆炸物和那些所谓的‘恐怖组织’标识碎片呢?有何分析?”
“从残留的化学痕迹来看,他们携带了高强度的c4塑性炸药。至于那些恐怖组织的贴纸的碎片,经过比对,其标识和口号,与我们非洲东部地区任何一个已知的恐怖组织都不吻合。而且,恐怖组织没有能力研发并装备如此高效的化学毒素药剂,用来自尽。” 负责人停顿了一下,语气更加肯定:“参与调查的俄罗斯军事专家和我们一致认为,这批渗透人员绝非恐怖组织。他们很可能是经过欧美国家特殊渠道训练的间谍,其行动的目的,就是为了制造破坏,然后嫁祸给其他组织,从而彻底切断国际社会对我们金沙安全发展的信心。”
陈默总统缓缓睁开眼,眼神里带着一种洞察一切的威严和痛苦。他的声音缓慢而清晰,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最高权威:“继续搜捕,不惜一切代价,找到剩下的最后一个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他知道,这最后一个人,是所有阴谋链条上唯一的活口,也是解开幕后黑手身份的关键。
“现在,金沙正处于三年以来最危险的行政风暴中。我们不能内乱。”陈默总统的目光扫过房间,那份对索菲亚制度的坚守,此刻比任何时候都更重要。在思考一会之后,他拿起桌上的红色专线电话,语气庄重地向军情负责人下达了指令:“军队,必须和应急管理总部(Emd)共享情报信息和所有发现。你们双方虽然隶属不同的系统,但现在必须彻底放下所有隔阂,信息共享,共同御敌。”
陈默总统强调:“应急总管理部掌握着城市治安和民生保障,军队拥有情报和军事力量。我们必须合作,任何懈怠,都将视为对金沙最高制度的背叛!”
电话那头,军情负责人声音坚决:“是!总统先生!保证绝对服从!”
陈默总统挂了电话,他疲惫地靠在椅背上。他知道,这次袭击的幕后黑手已经露出了他们的獠牙,这场金融战争已经升级到了血腥的谋杀和军事渗透。金沙的行政、经济、安全,此刻都悬在一线之上。
2013年7月22日,清晨,沙中市郊区。
最后一名美国特工,此刻正像一堆被沙漠抛弃的废铁,蜷缩在沙中市中央大道的一处废弃水渠涵洞里。他已经整整两天两夜没有进食,没有喝水,体内的每一滴水分都献给了逃亡。他的军用野战服被沙砾磨得破烂,此刻与泥土混合在一起,显得狼狈不堪。
但他的眼神,却依旧锐利如刀,如同被剥光了血肉、只剩下灵魂的猎鹰。
“任务……必须完成。”他沙哑地自语,声音里带着极致的偏执。他必须毁灭坦金银行,完成自己的任务,效忠美国,哪怕是用最原始的方式。
他凭借着超乎常人的意志力,慢慢爬出涵洞。空气中,带着清晨玉米地的甜香和再生水泥的土腥味,这是沙中市特有的味道。他知道,他必须在天亮之前,找到一个身份,一个能让他进入行政核心区的“伪装”。
他很快选择到了目标,位于城市边缘的一处偏远的仓库,那里他发现了金沙武装部队一个孤立的岗哨。他在等待着这个孤独的岗哨的换岗。
那位美国特工凭借着一流的特工素质,在黎明前的微光中,像影子一样穿梭于沙枣林和预制板建筑群之间。他在距离哨卡三百米的地方潜伏下来,耐心等待着机会。
清晨六点,太阳初升。一名金沙武装部队的士兵,独自一人,在完成换岗任务之后,背着步枪,沿着仓库外围进行例行巡逻。他看起来很年轻,脸上带着对和平生活特有的松懈和一丝疲惫。
那位美国特工的眼中闪过一丝冷酷的计算。他知道,这是他唯一的机会。
美国特工从沙枣树的阴影中闪出,动作如同被精确编程的机器,无声无息,快速而致命。年轻的金沙士兵甚至未来得及感觉到身后的异常,就被一只铁钳般的手臂勒住了喉咙!士兵挣扎着,步枪“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但他连一声呼救都没能发出。
那位美国特工用力一扭,清脆的骨折声被清晨的风瞬间吞噬。年轻的生命,就此终结。
那位美国特工将尸体拖入沙枣林深处,迅速扒下了那套金沙武装部队的深绿色制服。制服虽然有点大,但那份合法的、金沙武装力量的军装,此刻比任何武器都更有价值。他戴上士兵的头盔,露出他那张略显冷峻的脸,那张脸,现在在森林里面显得格外瘆人。他捡起那把AK-47步枪,检查了弹匣,子弹满弹。
现在,他不再是亡命徒,他是一名金沙士兵,一名真正潜伏在金沙的社会内部的美国特工。
中央大道,上午九点。
那位美国特工大摇大摆地走在沙中市的中央大道的人行道上。这条双向十二车道的宽阔大道,是金沙现代化的象征,此刻车流如织,人头攒动。他身上的制服虽然略显不合身,但他那份特种兵特有的沉稳和军人气场,却没有人敢于质疑。
他经过一处路口,两名穿着笔挺蓝色制服的应急管理总部(Emd)警察正在执勤。这正是索菲亚时代为将治安与军事分离而建立的专业队伍。
一位Emd警察看到了那位美国特工,微笑着敬了一个礼,用法语说:“早上好,同志!”
美国特工回以一个僵硬的军礼,用沙哑的法语回应:“早上好,同志。”
Emd警察没有丝毫怀疑。自从陈默总统下达“军民协作”的命令后,Emd的警察虽然隶属于行政系统,听命于保罗执行长,但他们被要求对军队保持最高级别的尊重。而且,Emd和军队属于不同的系统,他们井水不犯河水,彼此也无法迅速查验对方的身份信息,这反而成了美国特工最好的掩护。
他大摇大摆地走过Emd的防线,心里充满了对自己的智慧的说不尽自豪:“金沙的制度,有漏洞!”
美国特工很快找到了他的目标:位于中央大道核心区的国际酒店。那里是坦金银行的临时总部,金沙沙中市的地图在美国特工的脑子里面已经被记得牢牢的,他凭借自己的对金沙沙中市地图的记忆和理解找到这里并不是什么难事儿。
“既然炸药不能完成任务,那就用血,来给他们上最昂贵的一课。”美国特工在心中冷酷地计算着。他要制造一场足以震撼全球的血腥事件,证明坦金银行的金融自主,不过是沙漠中的海市蜃楼,金沙地区没有能力保护自己的金融系统。他要用这次行动,让远在戴维营的美国总统,给他追授勋章。
他挺直腰杆,身上的金沙军装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刺眼。他推开国际酒店旋转门,和门口的警卫打招呼之后,大步迈入金碧辉煌的大厅。
美国特工凭借着脑中记忆的情报信息,很快找到了位于酒店的坦金银行临时办公区。那里是一个宽敞的开放式办公区域和接待区域,十几名工作人员正对着电脑忙碌。
他推开玻璃门,大步走了进去。
美国特工猛地举起手中的AK-47步枪,熟练地扣下了扳机!
“哒哒哒哒哒!!!”
子弹如同愤怒的火蛇,瞬间在安静的办公室内喷射。毫无防备的坦金银行工作人员甚至没来得及发出一声尖叫,甚至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就被子弹击中,倒在了血泊之中。电脑屏幕破碎,桌椅翻倒,血液和破碎的沙枣木四溅。整个金融中心,瞬间变成了人间炼狱。
“哒哒哒!”美国特工的射击异常精准而冷静,他对着每一个身影快速点射,确保“任务清除”,直到打光了弹夹里面儿的30发子弹的最后一颗子弹。枪声在国际酒店的主楼里回荡,带着地狱般的恐怖。
当枪声停止时,大厅里只剩下浓重的硝烟味、血腥味,以及破碎的玻璃和家具。坦金银行的十余名在场工作的工作人员,全部倒在了血泊中。这场屠杀,持续了不到一分钟,却彻底斩断了金沙金融自主的希望。
美国特工慢慢放下手中的AK-47。他看着自己“辉煌的战果”,看着满地的鲜血,脸上露出了疯狂而满足的笑容。他知道,他用自己的方式,完成了使命。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被胶布包裹的药丸。这是他最后的任务——确保自己不会被活捉。
美国特工将药丸塞进嘴里。药丸瞬间溶解,他感觉到喉咙传来一阵灼烧感,随后是全身肌肉的瞬间麻痹。他靠在墙上,嘴角溢出黑红色的血沫。
当金沙应急管理总部的警察冲进办公区时,只看到满地的尸体,以及那个穿着金沙军装、靠在墙上、已经断了气息的美国特工。
沙中市总统府。
陈默总统正坐在床边,听取着电话汇报。电话是军队情报部门负责人打来的,声音带着哭腔和极度的惊恐。
“……是……是的,总统先生!凶手已经自尽……是……是穿着我们军队制服的……他杀了坦金银行所有的工作人员……现场……现场太惨了!整个金融大厅被屠杀了!”
陈默总统手里那本翻开的《道德经》猛地滑落在地,他那恢复得越来越好的左手紧紧抓住话筒,脸色在一瞬间变得铁青。他没有愤怒,只有一种被命运无情嘲弄的绝望。
“……封锁现场,不许任何媒体靠近。尸体,立刻厚葬。”陈默总统的声音沙哑而艰难,那是战略失败后的无力感。
陈默总统挂断电话,瘫坐在椅子上。他知道,这是对金沙核心行政系统的最致命一击。坦金银行总部被屠杀,金沙的经济自主梦,遇到了最大的挑战。
陈默痛苦地闭上眼睛。他的制度化努力,以及金沙的改革发展的全部成果,在绝对的暴力和冷酷的算计面前,显得如此脆弱。
与此同时,美国,戴维营。
美国总统正在享受下午茶。他穿着休闲的短袖衬衫,戴着墨镜,心情放松。桌上的加密通讯设备发出轻微的提示音。
国务卿走上前,语气中带着一种胜利后的冷酷平稳:“总统先生,金沙那边的消息。坦金银行总部被袭击,所有工作人员死亡,我们的特工当场服毒自尽。国际新闻已经开始报道了。”
总统放下茶杯,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冷酷的笑容。他没有问袭击过程,他只在乎结果。
“哦?那真是太不幸了。不过,也算是完成了任务了。”总统的声音轻松而愉悦,如同谈论一场完美的高尔夫球赛,“新闻上说,这次袭击让坦金银行的筹备团队被一锅端。我们成功了。看来非洲的金融,还是得我们说了算。这下,那个保罗,那个爱搞小动作的执行长,应该会老实了,会消停了。”
美国总统转过身,对着私人助理打了个响指,语气带着最高权力的施舍与冷漠:“给那个,所有我们参与行动牺牲掉的特工,颁发最高级别的抚恤金,这次行动,他们表现非常优秀。五角大楼也发奖金,允许他们所有雇员和官员,今年的带薪休假多增加三天,以示鼓励。”
总统重新戴上墨镜,拿起高尔夫球杆,走向了草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