钥匙串在椅背钩子上轻轻晃动，金属环碰撞的细响被清晨六点的冷风压住。陈御风推门而出，夹克拉链拉至顶端，藏青色飞行夹克肩线笔直，左腕上的上海牌机械表随步伐轻颤。
集训场地面泛着夜露未干的湿光，导航灯红白交替闪烁。他脚步未停，径直走向队列前方，目光扫过三十名学员。无人出声，但几道视线在他身上迟疑地停留——有人看向空缺的位置。
“列队，检查装备。”
声音不高，却穿透晨雾。周子豪应声上前，手中提着校准仪箱，动作利落打开封条。陈御风点头，指了指仪表检测台：“你负责三号至七号机载系统比对，优先确认陀螺仪零偏。”
一名学员低声嘀咕：“队长不是教官定的吗？”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引擎启动的轰鸣。众人转头，一架新型教练机从滑行道切入跑道，未报备、无引导，直接加速升空。机身压低，几乎贴着草坪掠过，气流掀起尘土与碎叶，惊得队伍后撤两步。
通场完成，飞机平稳落地，轮胎触地时激起一圈灰烟。舱门开启，赵天翔摘下头盔，金发微乱，嘴角扬起。他缓步走来，飞行靴踏地沉稳，右手插进西装口袋，左手却无意识转动着一支钢笔。
陈御风未动。
张建军站在观战席边缘，眉头紧锁，抬手欲喊。陈御风侧目一眼，抬手示意——动作轻微，却让教官止住了话语。
赵天翔走到距他五步处站定，将头盔随手甩向器材箱，撞击声刺耳。他盯着陈御风，“昨晚睡得好吗？听说你拿了不该拿的东西。”
“你说的是知识？”陈御风反问，“还是权限？”
“我说的是位置。”赵天翔冷笑，“一个临时任命，就想指挥整个集训？不如这样——我们飞一场。三项基础机动：横滚、殷麦曼、普加乔夫眼镜蛇。数据评定，塔台记录，模拟器同步回放。谁完成度低，退出集训。”
人群骚动。
陈御风不答，只缓缓戴上自己的头盔，面罩半合，指尖在通讯键上轻按两下，测试频道通畅。他抬头望向塔台，无线电接通：“猎鹰一号，请求使用三号跑道，双机编队演练。”
塔台沉默两秒：“张副院长尚未批准。”
“我已接管现场指挥权。”陈御风语调平稳，“若需流程补录，我会在飞行结束后提交。”
张建军站在高台，手指捏紧铅笔，最终没有阻拦。
赵天翔眼神一凝：“你答应了？”
“比什么，我都接。”陈御风终于看他，“但规则由我补充：所有动作必须在标准气象条件下执行，禁止使用辅助稳定系统；数据采集以机载黑匣子为准，任何人不得中途干预记录进程。”
赵天翔瞳孔微缩。他知道这意味着舆论操控失效——无法靠主观评分左右结果。
“可以。”他咬字清晰，“但我再加一条：失败者，永久放弃本次集训资格认定。”
陈御风未立刻回应。他转身走向停机坪，步伐不变，手指划过最近一架教练机的蒙皮。掌心传来金属的凉意，脑海中默念指令。
【系统提示：检测到历史签到点覆盖区域——本场地曾为九十年代首批国产航发试车临时跑道，符合初级签到条件。是否签到？】
确认。
【签到成功。获得“高攻角飞行姿态补偿算法”碎片（1\/3）。当前飞行贡献值+87。】
信息涌入思维，非文字，非图像，而是某种近乎本能的感知——关于气流分离临界点的预判、舵面响应延迟的修正逻辑、能量损失率的动态平衡。虽未完整解锁，但已足够让他在“眼镜蛇”动作中预知失控边缘。
他闭眼三秒，消化数据。再睁眼时，琥珀光泽在瞳孔深处一闪而逝。
周子豪快步追上，递来一份打印件：“三号机惯导系统校准完成，陀螺仪偏差0.03度，低于阈值。但……”他压低声音，“赵天翔刚才调阅过四号机的飞控参数，我怀疑他做了隐藏配置。”
陈御风接过文件，快速浏览。果然，在俯仰通道增益项中有一处异常标记，看似正常调试痕迹，实则会在大迎角状态下抑制操纵响应——足以让“眼镜蛇”动作失败。
“把原始日志备份。”他低声下令，“等会儿飞行时，我会触发自检程序，你远程监控数据流。一旦发现篡改迹象，立即向塔台发送警报码。”
周子豪点头退下。
陈御风登上三号机，舱门关闭。座舱内灯光微亮，主控屏启动自检流程。他双手置于操纵杆与油门之间，指节轻叩节流阀三次——这是前世试飞院内部约定的“战斗准备”暗号。
无线电响起，赵天翔的声音带着讥讽：“希望你的理论知识，能在天上撑过三十秒。”
“我不靠理论飞行。”陈御风接入公共频道，“我靠的是，每一次动作都精确到毫秒。”
“那就看看，是谁的技术更接近未来。”赵天翔冷笑，“猎鹰二号，准备就绪。”
塔台终于回应：“猎鹰一号、猎鹰二号，允许进入三号跑道，保持间隔，依次起飞。”
引擎轰鸣渐起，地面震动传导至指尖。陈御风目视前方，跑道尽头晨光刺破云层。
他按下通讯键，声音平静如铁：
“猎鹰一号，请求起飞许可。”
耳机中传来赵天翔咬牙切齿的回应：
“猎鹰二号，同步升空。”
操纵杆微动，节流阀推至慢车点火位。主轮开始滚动，速度爬升，风速传感器读数跳动加快。
一千米、两千三百米、两千六百——
起落架离地瞬间，陈御风右腕轻抖，上海牌机械表玻璃映出驾驶舱顶灯的一道反光。
那光，像一道刀刃，劈开晨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