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让钟老爷子对弈尽兴,又不会在单局细节中察觉他的用心。
因此双方攻守交错,老爷子下得痛快淋漓!
“我已经很久没有这般畅快过了。”
钟老爷子神情慈祥,语气欣慰。
看来,不必再去找隔壁那个臭手下棋了。
更何况,祁同伟还会在京都停留一段时日。
“从今往后,每天这个时候,你都来陪我走两盘。”
祁同伟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坚决完成任务!”
“刚才我说的话,其实另有深意。”
钟老爷子缓缓起身,任由保健医生为他测量身体状况,回眸一笑:
“远方有志向,也有才干,但在对你的安排上,未免过于谨慎了。”
“您是说……”
祁同伟略显困惑。
“你在军棋上有谋略,自然也具备统御地方武装的能力。”
钟老爷子意味深长地说道:“完全可以兼任地方人武部党委第一书记嘛。”
祁同伟身躯微微一震,心潮翻涌。
还未及开口,老人已摆摆手:“罢了,我年纪大了,到点就得休息。你还年轻,该忙什么就去忙吧。”
目送钟老爷子高大的背影渐行渐远,祁同伟眼底泛起一丝湿润。
就在这一刻,他真切地感受到——自己仿佛拥有了第二个家。
“兼任人武部党委第一书记……”
祁同伟深深吸了一口气。
这意味着什么?
暂且不论其他,单是临海县人武部长的那一票,便足以稳稳收入囊中!
更不必说,一旦遭遇突发事件,他甚至能越过县委书记与县长,直接指挥地方武警力量!
“这一趟京都之行,真是来得值。”
他不仅意外获得一位重量级支持者,更赢得了钟老爷子的认可!
在这片辽阔国土之上,能得到他青睐的人,前途何止不可限量?
……
清晨。
鸟鸣婉转,花香扑鼻。
祁同伟在四合院的一间厢房中醒来。
独身一人。
当然,哪怕给他一百个胆,他也不敢在此处与钟小艾亲昵逾矩。
那岂不是寿星公上吊——活得不耐烦了吗?
何况……
“这事还得尊重小艾的想法,她毕竟还是清白之身……”
祁同伟脑中掠过一丝杂念,随即整理衣冠,系好领带,走出房间。
迎面吸入一口清冽晨风。
目光恰好落在不远处——钟小艾打着哈欠,从邻屋缓步走出。
“同伟!”
一见祁同伟,钟小艾顿时如雀跃的小鸟,欢呼着蹦跳而来,直扑进他怀里。
用额头轻轻蹭着他的胸膛,满脸依恋与甜蜜。
素颜的娇靥上,写满幸福与安然。
“咳咳!”
直到肖若云在一旁轻咳几声,这对沉浸在温情中的恋人方才惊觉,慌忙分开,脸颊绯红。
“妈!你怎么……连个招呼都不打就来了……”
钟小艾羞得满脸通红,嗔怪道。
“好,是我不对,不该一大早就出来打扰你们。”
肖若云笑着摇头,转身离去。
肖若云微微翻了个白眼,对这个娇惯的女儿实在拿她没办法。
“哎呀!”
钟小艾抿了抿嘴,忽然灵光一闪,眸子一亮,转头看向祁同伟。
像是猛然记起什么,脱口道:“咦?同伟,我记得你这次来京,是带着任务来的吧?”
“嗯。”
“我好像听你说过,是为了能源项目的投资?”
钟小艾话音刚落,便故作思索状,忽而眼睛一亮:“对了,妈,舅妈不是在国家电网工作吗?”
“呵呵!”
肖若云嘴角轻轻一扬。
祁同伟也忍不住勾起笑意,静静看着钟小艾这番略显生硬的表演。
“妈,舅妈如今可是国家电力的副总经理,那地方上的能源项目,多少也能说上几句话吧?”
钟小艾全然未察觉祁同伟的神情,见母亲故意不接话,便拉着肖若云的手臂撒起娇来。
“你这丫头,真是让我头疼。”
肖若云一大早先是撞见女儿秀恩爱,现在又被她缠着絮叨不停,只觉得脑仁发胀。
“这事还得看同伟自己的打算。”
她转头望向祁同伟,眼神中带着询问。
祁同伟略一沉吟。
此次进京,确实为招商引资而来。若能借力肖若云的娘家关系,自然事半功倍。
可国家电网毕竟是大型央企,想以临海县这般贫困小县的身份,与之平起平坐地谈判,谈何容易?
舅妈虽任副总,但公事公办,断不会因私情轻易松口。
若因此损害企业利益,反倒让舅妈陷入风口浪尖,这是祁同伟绝不愿看到的局面。
所以……
“伯母,我目前的想法,是先接触几家次一级的能源企业,看看能否签下一份可行的协议。”
祁同伟稍一思索,便做出决断。
他打算先探探路,即便不成,也能积累些经验,为日后与国家电网交涉打下基础。
“你的考虑,我很赞成。”
肖若云欣慰地点了点头:“这也是小艾父亲的意思。”
祁同伟心头一凛。
没想到远在外地的钟正国,竟也在关注自己的动向。
顿时感到肩上担子更重了几分。
“那么,你心里有目标企业了吗?”
祁同伟郑重颔首:“我决定去拜访化能集团!”
目标既定,连午饭都顾不上吃,祁同伟便提着公文包匆匆出发。
他婉拒了钟小艾提议安排警卫员接送的好意。
这里是京城,祁同伟更愿意亲自走一走、看一看。
谁知道将来会不会调来这里任职?
若始终坐在密闭专车中穿行于云端,又怎能真正体察市井百态?
搭上公交车,摇摇晃晃近两个小时,祁同伟终于抵达临海县驻京办事处。
抬眼望去,不远处便是信访总局,他心中默然一叹。
一切尽在不言中。
临海县的驻京办,极为简陋。
或许因长期缺乏经费支持,连临街的门面都显得低矮破旧。
祁同伟细细打量四周。
说得体面些,是个办事处;说得直白点,不过是一处民宅。
恐怕是县领导为了节省开支,未曾购置房产,只随便租了户人家的房子应付差事。
办公室的门虚掩着,台阶上积满灰尘,显然许久无人出入。
祁同伟推门而入,迎面扑来一股久未通风的霉味。
他眉头微皱,目光在院内扫视。
终于,在一间敞开门的办公室里,发现一名中年男子正翘着腿,歪在椅上打盹。
祁同伟缓步走近,屈指在桌面上轻轻叩了两下。
咚咚咚!
——鼾声如故。
震得屋顶悬挂的蛛网微微颤动,仿佛随时会崩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