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锦瑟！你不能杀我！”严湛看着那闪动着寒芒的剑锋，真正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剧痛加上深入骨髓的寒意让他失声尖叫，“杀人是犯法的！你是中书舍人！你是朝廷命官！知法犯法罪加一等！你会毁了你的仕途！也会毁了时雨的名声！她以后……”他还妄图用道德律法做最后的屏障。
“噗嗤！”
回答他的，不是言语，而是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利器切断血肉筋腱的闷响！
莫锦瑟手腕稳如磐石，剑光只是一闪！一道凄厉到非人般的惨嚎骤然撕裂夜空！
严湛的面容瞬间扭曲，眼珠几乎要瞪出眼眶！他只觉得下身猛地一空，伴随着难以想象的剧痛！鲜血如同喷泉般狂涌而出，瞬间浸透了他的下裳，在地上积起一滩刺目的猩红！他那作恶多端的淫根，被精准地、冷酷地一剑斩下！
“呃啊——啊——！！！”严湛如同被割喉的鸡，只能发出不成调的惨嘶，身体剧烈抽搐，若非被玄甲卫死死按住，早已瘫软在地。
莫锦瑟目光无波，仿佛只是切了一块肮脏的腐肉。冰冷的声音如同从九幽地狱传来：“把他给我拖起来！带走！”“目的地——兴庆宫！”
兴庆宫
兴庆宫环水殿内，华灯璀璨，丝竹悠扬。端阳晚宴已近尾声，气氛正酣。玉液琼浆，笑语喧哗，掩去了殿外世界的风起云涌。
文昭帝端坐龙位，酒意微醺，目光扫过座下。忽然发现，那位本该位列命妇席位、却在晚宴开始前匆匆离席的平南王世子妃莫锦瑟，竟还未归来。他眉头微蹙，看向不远处的宋麟，语气带着一丝被打扰兴致的不满：“宋卿，锦瑟何处去了？怎还不入席？今日朕之盛宴，她身负官职，又有龙舟魁首彩头在身，不该如此失礼。”
宋麟的心一直如同被油煎火烤！锦瑟离席时的神情，绿云的传话，莫家兄弟那反常的阻拦……都预示着一场可怕的风暴。此刻被皇帝问起，他霍然起身，正要硬着头皮解释，并为锦瑟告假……
“轰隆！！！”
一声远超雷霆的巨响骤然响起！
环水殿那两扇象征着皇家威严、重逾千斤的鎏金雕花殿门，如同方才严府那扇门一样，竟被人从外面以无匹的巨力，生生撞开！沉重的殿门向内轰然倒塌！发出惊天动地的巨响！震得整个大殿地动山摇！琉璃灯盏嗡嗡作响！
狂风夹杂着浓重的血腥气和凛冽的杀气，瞬间灌入这华美温暖的殿堂！
殿内所有歌舞骤停！乐师吓得瑟缩，伶人匍匐在地！杯盏倾倒，酒水泼洒！满座的王公贵戚、后宫妃嫔、诰命淑媛无不骇然变色，尖叫四起！惊疑不定地看向那殿外！
烟尘弥漫之中！一个身影，如同从血与火的炼狱中走出的魔神，踏着破碎的门扉，一步，一步踏入这光明堂皇的宫殿！
是莫锦瑟！
她未着宫装，仅是一身素雅的湖蓝色常服，但那身常服的下摆和前襟，却溅满了暗红刺目的血点！如同雪地红梅，惊心动魄！她的秀发略显凌乱，几缕青丝贴在苍白冰冷的脸颊上。手中紧握一柄森然古剑，剑尖尚在滴落温热的血珠，在她身后的玉石地板上，拖曳出一道触目惊心的、断断续续的血痕！
最令人心惊胆裂的，是被两名重甲玄兵如同拖拽破烂麻袋般，粗暴拖拽入殿的那个“东西”！
那是严湛！
他的下半身浸透了浓稠的鲜血，裤子早已变成深黑色，浓重的血腥味弥漫开来。他双目翻白，口吐血沫，发出如同破风箱般嗬嗬的呻吟，只有出的气，似乎没了进气，下身一片狼藉，显然被残酷阉割过！整个人如同刚从血池中捞出的破布娃娃！
“湛儿——！！”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嘶吼炸响！严罗如同疯魔般从席位上窜起！他看清了那血人正是自己的独子！瞬间目眦欲裂，一股热血直冲头顶！他伸手指向莫锦瑟，浑身因暴怒而剧烈颤抖：“莫锦瑟！你这贱人！竟敢如此残害朝廷命官之子！你……你这是谋逆！陛下！陛下要为臣做主啊！杀……”
“闭嘴！”莫锦瑟冰冷的厉喝如同九霄惊雷，打断了严罗的咆哮！她剑尖猛地一指严罗，那双燃烧着地狱之火的美眸死死钉住他，森寒刺骨：“再多说一字！我让这柄‘断水’今日饮尽你严家之血！让你父子黄泉团聚！”
那杀意宛如实质！严罗迎上那眼神，只觉如坠冰窖，被那无边的煞气骇得喉头一哽，竟生生把后面的话卡在了喉咙里！他毫不怀疑，莫锦瑟下一刻真的会劈了他！
“放肆！！莫锦瑟！你太放肆了！！”龙座之上，文昭帝终于反应过来！巨大的震怒如同火山般爆发！他拍案而起，脸色铁青，手指着殿中那血染的身影怒吼，“你……你竟敢在朕的殿堂之上，持剑行凶，语出威胁？！你想造反吗？！来人！给朕拿下此……”
话未说完！
莫锦瑟的身影已然动了！她仿佛没有听到皇帝的咆哮，那双淬满冰火的眼睛死死锁定了席间一个身影——正是脸色苍白、眼中满是惊疑的永绥王皇甫洵！
宋麟眼见锦瑟的目光扫向皇甫洵，心知她情绪失控之下，什么疯狂的事都做得出，情急之下就要冲过去阻拦！然而莫锦瑟却似背后长了眼睛，蓦然回首！
只一眼！那双平日里看他是温情、是信赖、是无限心意的眼眸，此刻竟如同最锋利的冰凌！冰冷！陌生！带着足以冻结灵魂的警告与……浓重的失望与排斥！仿佛在说：你若阻我，休怪我不念夫妻情份！
宋麟的脚步，如同被无形的冰刺冻结在原地！那一瞬间的寒意与隔阂，让他心如刀绞！眼睁睁看着莫锦瑟如鬼魅般瞬间欺近皇甫洵席前！
“皇甫洵！”莫锦瑟的声音冰冷得如同幽冥吹息！
皇甫洵心中警铃大作，看着莫锦瑟血染的衣衫与滴血的长剑，惊骇之下便要站起退后——
然而迟了！
“啪——！！！”
一声清脆无比、响彻整个死寂大殿的耳光！
莫锦瑟用尽全身的力气！掌心带着冰冷的恨意与凌厉的风声，重重扇在皇甫洵俊美的脸颊之上！
这一掌，狠厉无比！皇甫洵被打得整个人猛地侧翻，竟连人带席案一起重重摔倒在地！玉杯佳肴稀里哗啦碎了一地！他左边的脸颊瞬间高高肿起，嘴角裂开，沁出血丝！束发的玉簪也崩飞了，狼狈不堪！
“哇——！”殿内一片死寂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抽气声！所有人都惊呆了！
皇甫洵躺在地上，耳朵嗡嗡作响，半边脸火辣辣剧痛，又惊又怒又羞耻！他挣扎着想爬起怒骂，莫锦瑟裹挟着凛冽血腥的寒气已经将他笼罩！她一脚踩在翻倒的案几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声音清晰而淬毒，每一个字都砸在皇甫洵的心口，也砸在所有人耳中：
“皇甫洵！我莫锦瑟早就警告过你！收起你那不堪的心思！若非真心珍重，就莫要撩拨她的心弦！你置若罔闻！”她眼中的怒火燃烧着，“如今，我再次警告你——”她微微俯身，声音压得极低，却如同带着血色的刻刀，狠狠凿在皇甫洵的心底：“想娶时雨？哪怕只是心存妄念？都给我做——白——日——梦！”
“时雨？”皇甫洵脑中如同被惊雷劈过！他终于从羞怒中捕捉到那个关键的名字！一种比挨耳光强烈百倍的、不祥的预感如毒蛇般缠上心头！他捂着剧痛的脸颊，声音因恐惧而发颤：“她……她到底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原本尚沉浸在震惊中、以为莫锦瑟因为龙舟赛才迁怒皇甫洵的莫云从、莫叔白，在听到“时雨”二字和皇甫洵那惊恐的发问时，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三哥莫云从温雅的面具瞬间碎裂，眼中有如实质的恐惧溢出！四哥莫叔白更是猛地攥紧拳头，指节捏得咔咔作响，一股暴虐的杀气直冲头顶！时雨……锦瑟带剑闯宫……威胁皇甫洵……难道……
就在整个大殿所有人被这一连串的变故惊得僵直时！
一个凄厉哀绝、如同杜鹃啼血般的哭喊声，猛地从被撞开的殿门外刺了进来！碧城披头散发，衣衫凌乱不堪，脸上血泪模糊，跌跌撞撞地冲入大殿，双腿一软，重重扑倒在冰冷的殿砖上，涕泗横流，双手绝望地向前伸展，撕心裂肺地哭嚎：“大小姐！大小姐啊——！六小姐……六小姐她……她自尽了！！！”
轰——！！！
这八个字如同真正的九天惊雷！轰然炸碎在死寂的大殿之上！炸得所有人的灵魂都在震颤！
“噗通！”一声闷响！将军夫人窦令仪脸上最后一丝血色彻底褪去，眼白一翻，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软软地从席位上滑落，直接晕厥在地！
“娘！”莫云从和莫叔白几乎同时发出惊吼！
莫云从如遭雷击，身体晃了几晃，脸色惨白如纸，伸手想扶住什么，却只能徒劳地按在冰冷的案几上！他温文尔雅的面庞扭曲，眼神中是痛彻心扉的不敢置信与惊惧！时雨……自尽？！
莫叔白则更是狂暴！这铁塔般的汉子双目瞬间赤红如血！如同一只被彻底激怒的狂狮！他的目光猛地射向那瘫软在血泊中呻吟的严湛，发出受伤野兽般的低沉咆哮：“严！湛！！”他几乎想瞬间拔刀扑过去将其碎尸万段！却被身旁两位眼疾手快的同僚死死按住双臂！
皇甫洵如同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瘫软在地，捂着脸的手无力地滑下，“自尽”两个字如同重锤，将他最后的侥幸砸得粉碎！巨大的恐惧和……难以言喻的痛楚攫住了他！他想说什么，喉头却如同被堵死，发不出任何声音！
殿上，文昭帝脸上的震怒僵住，化作了难以言表的震惊！
这一切变故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然而，唯有风暴中心的莫锦瑟，脸上竟没有丝毫惊讶。只有一片死寂的冰寒。碧城的哭喊，不过是证实了她心中早已确定的结局——当妹妹扑在她怀中，灵魂破碎痛哭的那一刻，她就知道，时雨的生机，连同她对这个世界的最后一点希望，都已经熄灭了。
她没有看倒下的母亲，没有看崩溃的兄长，没有看悲痛欲绝的皇甫洵，也没有看暴怒的文昭帝。
她的目光，如同锁定猎物尸体的秃鹫，牢牢钉在血泊中因剧痛和失血而神志模糊、气息奄奄的严湛身上！
“你——听——见——了——吗？”莫锦瑟一字一顿，声音如同万年寒冰磨砺而出，清晰地在死寂的大殿中回荡，“她！死！了！”
严湛似乎被这巨大的声浪惊得回光返照，他艰难地抬起糊满血污的头，眼神涣散地看着莫锦瑟，对上那双燃烧着黑色火焰、仿佛来自地狱的眼睛！他下意识地往后缩……
晚了！
“你——该——死——！”莫锦瑟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反而显得无比冰冷的决绝之语！
话音未落！
她双臂贯注全身之力！那柄浸满了仇恨与绝望的断水剑！化作一道足以劈开一切的、决绝而凄厉的寒芒！带着莫锦瑟毕生所有未尽的守护、所有的痛悔、所有毁灭的意志！如同坠落的雷霆！又似惊鸿一闪！
剑光如匹练！撕裂了凝滞的空气！“噗——！”
剑尖毫无阻碍地、精准无比地刺入了严湛裸露的胸膛！从后背穿出！滚烫的鲜血如同骤然喷发的火山岩浆！猛地溅射而出！喷了正冲上来欲作最后阻拦的宋麟一身一脸！甚至有几滴滚烫的血珠，溅到了几步之外的龙案边缘！
“呃……嗬……”严湛的身体猛地向上挺了挺！眼睛瞬间瞪圆！死死地看着那柄穿透心脏的长剑，又看向莫锦瑟那近在咫尺、冰冷如石雕的面容！喉咙里发出最后一声微弱的、意义不明的气音。随即，他头一歪，所有生机彻底断绝！死得……极其干脆！极其廉价！
“啊——！！！”“杀人了！！”整座兴庆宫彻底炸开了锅！尖叫、哭喊、桌椅翻倒、瓷器破碎声震天响起！王公大臣们吓得抱头鼠窜！女眷们更是花容失色，尖叫着想要逃离这片血染的地狱！
宋麟被滚烫的鲜血泼了一脸，他眼睁睁看着那剑贯穿严湛的胸膛，鲜血喷洒在龙案之上！看着莫锦瑟如同斩断一根朽木般，面无表情地抽回染血的断水！
他伸出的手，停在半空。终究……还是慢了一步。一步之差，便是血海深渊！
殿内彻底失控！血污遍地！死寂被混乱和尖叫彻底取代！
唯有莫锦瑟，依旧静静地站立在血泊中心。她缓缓抬起手中的断水剑，看着剑身上蜿蜒流淌、如同活物般的浓稠鲜血。泪水，终于再次无声无息地涌出眼眶，混合着脸上的血污，滑落在地。
剑上流的是仇人的血。地上躺着的是妹妹用生命换来的结局。而前路，是漆黑一片、触怒帝王的深渊……
兴庆宫的端阳华宴，最终以滔天血案告终。莫家的悲伤与毁灭，已然开启。严湛的血，如同第一张倒下的多米诺骨牌，预示着长安城乃至帝国格局将掀起的惊涛骇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