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四章 朋友鼓励，“去问清楚”（退缩）
晨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办公桌上投下交错的光影时，林未晚的手机已经在枕边震动了第三次。屏幕上“苏晴”两个字跳跃着，带着不容拒绝的执拗，她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接通电话时声音还带着未睡醒的沙哑。
“林未晚！你再不起来，我就直接冲到你家楼下堵你了！”苏晴的声音穿透听筒，带着熟悉的泼辣，“昨晚跟你说的事想清楚了吗？今天必须给我个准话！”
林未晚坐起身，被子滑落露出肩头，窗外的凉意让她打了个寒颤。昨晚从日料店回来后，她对着天花板坐到后半夜，苏晴的话像反复循环的录音，在脑海里盘旋不休。“问清楚”三个字，说出来不过一秒，可落在她心里，却重得像块石头。
“我……”她张了张嘴，喉咙发紧，“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怎么开口？直接问！”苏晴恨铁不成钢，“你就找个没人的时候，跟他说‘顾时砚，当年你为什么突然提分手？为什么要调去分公司？’有什么难的？你又不是要他负责，只是要个答案而已！”
要个答案而已。林未晚苦笑，道理她都懂，可真要面对顾时砚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她就觉得所有的勇气都被抽干了。当年他一句“不合适”，就让她花了三年时间才勉强拼凑好破碎的心，如今要是听到更残忍的真相，她怕自己再也撑不住。
“晴晴，万一……万一他说就是不爱了呢？”林未晚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我这些日子的挣扎，还有那些忍不住的心动，不就成了天大的笑话？”
“笑话又怎么样？”苏晴的语气软了下来，“至少你死心了，不用再像现在这样，每天猜来猜去，把自己熬得人不人鬼不鬼。未晚，你值得被真心对待，而不是困在过去的回忆里自我消耗。”
挂了电话，林未晚坐在床边发了很久的呆。阳光越升越高，透过窗帘的缝隙，在地板上织成金色的网。她起身洗漱，看着镜子里眼底带着青黑的自己，突然想起昨晚在日料店，苏晴说的那句话：“你看他现在对你的样子，哪里像是不爱了？他记得你所有的喜好，在你需要的时候永远都在，甚至连你自己都忘了的小习惯，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是啊，他记得她不吃香菜，记得她吃鱼要清蒸，记得她加班时喜欢喝不加糖的美式，甚至记得她多年前随口提过的，不喜欢太亮的灯光。这些细节，像细密的针，一点点刺破她刻意筑起的防线，让她忍不住去期待，当年的分手或许真的另有隐情。
收拾好心情出门，林未晚刻意提前了半小时到公司。办公区里还很安静，只有清洁阿姨在拖地，总监办公室的门紧闭着，里面没有任何动静。她坐在工位上，打开电脑，却没有心思工作，手指无意识地滑动着鼠标，屏幕停留在和顾时砚的聊天界面，最新的消息还是昨晚他发来的“早点休息”。
她点开聊天记录，往上翻了很久，全是工作相关的内容，简洁、专业，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可只有她知道，每次收到他的消息，她的心跳都会漏跳一拍；每次看到他发来的“收到”“辛苦”，都会忍不住猜测他当时的表情和心情。
“林姐，你来得这么早啊？”小陈提着早餐走进来，看到林未晚，惊讶地说道，“对了林姐，顾总已经在办公室了，刚才我路过的时候，看到他办公室的灯是亮着的。”
林未晚的心猛地一跳，下意识地看向总监办公室的方向。门依旧紧闭着，可她仿佛能看到顾时砚坐在办公桌后忙碌的身影，眉头微蹙，专注认真的样子，和当年那个会在加班时陪她吃泡面的“顾老师”渐渐重合。
她深吸一口气，突然生出一股勇气。或许，她可以现在就去问清楚。趁现在办公室里人少，趁她还有一丝勇气。
她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朝着总监办公室走去。每走一步，心跳就加快一分，手心也渐渐冒出了冷汗。走到门口，她抬手想要敲门，手指却在触碰到门板的那一刻停住了。
她听到里面传来顾时砚的声音，似乎在打电话，语气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无奈：“我知道，妈，这件事我会处理好的，您别担心……我现在挺好的，工作也顺利……感情的事，再说吧。”
感情的事，再说吧。
这几个字像一盆冷水，瞬间浇灭了林未晚所有的勇气。她的手指无力地垂下，心里一阵冰凉。原来，他不是没有感情，只是不想提及，或许，他早已心有所属，当年的分手，真的只是因为不爱了。
她转身，几乎是逃也似的回到了自己的工位。坐下时，她的腿还有些发软，刚才那股突如其来的勇气，此刻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深深的失落和自嘲。
她就知道，是她想多了。顾时砚的温柔，不过是成年人的客套；他记得她的喜好，不过是记性好；他对她的关心，不过是同事间的基本礼貌。她竟然还傻傻地期待着，当年的分手另有隐情，期待着他心里还有她。
“林姐，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小陈放下早餐，担忧地看着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事，”林未晚摇摇头，勉强笑了笑，“可能是有点低血糖，没什么大碍。”
她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温水，试图平复狂跳的心脏。可脑海里却反复回放着刚才听到的那句话，“感情的事，再说吧”，每一次回放，都像一根针，扎得她心口发疼。
就在这时，总监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顾时砚走了出来，穿着一身深灰色的西装，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脸上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沉稳，看不出任何情绪。他的目光扫过办公区，在林未晚身上停顿了一秒，然后说道：“林经理，十分钟后到我办公室来一趟，我们讨论一下项目修改的细节。”
“好，顾总。”林未晚低下头，不敢看他的眼睛，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十分钟后，林未晚整理好情绪，敲响了总监办公室的门。
“进。”顾时砚的声音传来，依旧是平日里的沉稳。
林未晚推开门走进去，看到顾时砚坐在办公桌后，面前放着一份项目文件。他抬起头，看向她，眼底带着一丝探究：“坐吧，文件看了吗？有什么问题可以提出来。”
“看了，”林未晚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双手放在膝盖上，紧张地攥着衣角，“大部分都没问题，就是有几个细节，我觉得还可以再优化一下。”
她开始小心翼翼地阐述自己的想法，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稳，逻辑清晰。可她的目光却总是不受控制地看向顾时砚，他坐在那里，专注地听着，偶尔会微微颔首，眼底带着一丝赞许。
这熟悉的场景，让她想起了当年。每次她提出新的想法，他也是这样认真地听着，然后耐心地给她建议。那些温暖的记忆涌上心头，让她有些恍惚。
“你说得有道理，”顾时砚打断了她的思绪，“就按照你的想法修改吧，有什么需要我配合的，随时跟我说。”
“好，谢谢顾总。”林未晚点点头，起身准备离开。
“等等，”顾时砚突然开口，叫住了她，“昨晚睡得好吗？看你脸色不太好。”
林未晚的心跳猛地一紧，抬起头，对上他的目光。他的眼神里带着一丝关切，不像假的。可一想到刚才听到的电话内容，她又觉得这不过是他的客套。
“挺好的，谢谢顾总关心。”她淡淡地说道，语气带着一丝疏离。
顾时砚看着她，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似乎想说什么，却又终究没有开口。“没事了，你去吧。”
林未晚转身走出办公室，关上房门的那一刻，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紧绷的身体瞬间放松下来。刚才在办公室里的几分钟，对她来说，却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回到工位上，她拿出手机，给苏晴发了一条消息：“我问不出口，就这样吧。”
苏晴几乎是秒回：“林未晚！你怎么这么没用！就这么放弃了？”
林未晚看着消息，心里一阵酸涩。她也不想这样，可她真的没有勇气。她怕听到自己不想听的答案，怕再次受到伤害，更怕连现在这仅有的平静都维持不了。
她放下手机，重新看向电脑屏幕。项目文件密密麻麻，可她一个字也看不进去。脑海里反复回放着刚才和顾时砚的对话，还有他眼底的关切，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得发慌。
她知道，苏晴说得对，她是在逃避。可除了逃避，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当年的伤痛太深，她已经没有勇气再去触碰，更没有勇气去面对可能存在的真相。
或许，就这样保持距离，做普通的同事，也挺好的。至少，不会再受到伤害，至少，还能偶尔看到他，知道他过得很好。
只是，心底的那点期待，那点不甘，还有那些悬而未决的疑问，像一根刺，深深扎在她的心里，时不时就会隐隐作痛。
她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持续多久；也不知道，当项目结束，他们不再有工作交集时，她是否能真正放下。她只知道，这一次，她又退缩了。而那份关于真相的追问，或许，会永远埋藏在心底，成为一个无法解开的结。
办公区的人渐渐多了起来，敲击键盘的声音、打电话的声音、同事间的交谈声交织在一起，热闹而喧嚣。可林未晚却觉得自己像一个局外人，被隔绝在这片热闹之外。她的心里，依旧是一片迷茫和空旷，只剩下一个反复盘旋的念头：就这样吧，不要再追问了，或许，这就是最好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