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蟠光初淬远山青,星斗悬眉峰……”曲知府收笔,欣赏画作,这幅夫人画的好!
“大人,师爷带人过来了……”
“胡闹,他那孙儿刚出生,怎么就抱出来了!”
“大人,另有他人,是三位老丈……”
“……”
小厮出屋,让门外等着的师爷和穆秀才公等三人进屋。
“这小子怎么看着在憋笑?”师爷瞧着那离开的小厮肩膀一抖一抖的,这么高兴,莫不是上次相看的姑娘成了!
曲知府眼光厉害,师爷带进来的三人,两人他眼熟,一人他眼生,等师爷介绍完了,曲知府也是乐呵,书生,商绅,劳工,一会儿功夫,治下三类百姓在他这小屋子里面聚齐了。
“大人,无事不扰您,实在是……”师爷看向穆老秀才。
穆老秀才赶紧把自己代为保管的那枚玉章还有之前拓好的几层薄纸取出来,展示给曲知府“大人,您且看!”
曲知府让穆老秀才置章于桌上,去拓纸一览,见其上残印字痕,稍稍思索,继而惊喜“可是真的?”
穆老秀才点头“究其来历,应是不假。”
“大人,此事还得从张老汉说起……”见知府大人也是反应开怀,师爷示意张路儿自己讲。
“……”张路儿没出声。
自从进了屋,许老爷子扶着张路儿,感觉就像手上牵了头驴,这哆嗦的哒哒的,还挺有节奏。
“噗通!”见一屋子人都看过来,张路儿腿一软,又跪下了。
“快扶快扶——”曲知府推促师爷,无缘无故的跪什么跪啊,他又不是酷吏。
“大大大人,小老儿儿是从梦下河据河尾还有……”张路儿初时紧张,后来说着说着,专心回想当时情景,言语亦平。
“哈哈哈哈”听完全过程,曲知府抚掌大笑,甚是开怀。
见三人陪喜,曲知府有心情与众人解释“尔等不知啊,当日与张公同游渡舟之人,本官为其一,时本官未及江宁知府位,奉圣命访南水民风,当时却也不知与江宁府诸百姓有如此缘分……”
“竟是此般!”屋内连同师爷在内四人,闻此秘事,也是很震惊。
“当时张公临河掷粟,有一鱼背生长翼,飞而争之,水花扬面,张公持扇挡之,其腰间玉章误拽而落……”曲知府绘思陈年旧事,历历如在眼前。
众人听的玄妙,这可比话本子上面的奇缘要奇多了!
“张老丈,此玉章于我有大用,其意不凡,你今有大功,功之必赏,本官这里有私房三十两,你且多买些吃用,找个好大夫看看这腿疾,若有其他,法度之内,可寻师爷帮忙……”
曲知府也不避讳,从自己桌面的花瓶里倒出来几粒银子。
张路儿继续腿软,许老爷子使劲使的都梗脖子了,兄弟你可别跪了,要不然大人当场喊大夫来为你看腿,那将何等尴尬。
“大人放心,张兄此腿已看过大夫,不日就好!”穆老秀才上前解围。
……
张路儿千恩万谢,等出了曲知府的屋子,他站的也稳了,开始流眼泪。
“这又是为何啊!”师爷又急,这刚从知府大人那里出来就哭了,大人名声啊!
“我激动,激动啊!”张路儿纳头一扎,扎一半,见是师爷,硬生生扭脖子扎许老爷子肩上去了。
许老爷子:未曾想张兄弟是如此感性之人……张兄弟你应该洗脸了吧……
“何若做此小儿仪态,你今日有功劳,有奖赏,乃大喜事,方才大人吩咐,你若还有要求,亦可提来!”师爷哭笑不得,赶紧劝慰。
张路儿抽噎止泣,借许老爷子的衣裳擦了擦眼,提出来要给广安堂翻修间屋子。
“哈哈哈哈,你这可是问着了,也不怕透露,今年文会未开,剩下笔银钱来,数日前大人还曾过问,可有生民之计适动此资,如今广安堂一事正合适!再加上如今时节,正是动土之际……”
“可太好了!”张路儿腿又动了,他要跳。
……
事情都解决了,都是顶顶的大好事,张路儿摸摸自己的赏银,提出来请穆秀才公和许老爷子吃酒。
许,穆二人互使眼色,一左一右架着张路儿往路上走“我俩都是喜静之人,去什么酒楼,前街二两卤豆丝,吉祥酒馆半盅酒,甚有滋味!”
张路儿不比他俩家有余财,他无儿无女的,正需要银钱傍身,以备养老之用,更何况广安堂生计也需要钱财。
张兄弟态度如此,但他们怎么忍心奢侈挥霍呢。
豆丝,卤豆,豆子一家子,酒馆掌柜赠送的口味古怪的新品小酸鱼,最后再有许,张二人因昨日醉酒一事而选择的甜口梅子酒。
素卤三碟酒一樽,不羡人间列鼎珍。
重要的是吃酒之人,欢谈之事,而非吃了什么。
“呜呜……”杯酒下肚,张路儿小声干嚎。
酒馆掌柜瞧见了,赶紧过来问“客官呐,可是我这新菜不合口味啊?”
这客人来时可高兴,刚举筷子,就哭了!太难吃了?
“不是,不是。”许老爷子赶紧否认,为了力证自己说的不差,他夹了一大口小酸鱼塞进嘴里。
许老爷子僵住。
酸苦辣咸涌上心头,嗯……涌上喉头……
“哕……倒也……有可能……”经历了鱼的报复,许老爷子猛夹豆子塞嘴里换味道,欲与张兄同哭之。
“秀才公,许兄弟,老汉我,我心里话多,可我难说啊,我老张,路遗之人,半生孤苦,今日得了青天老爷的赏见了!”
“可惜老张我,没读过什么书,识不得几个字,今日恐是露了怯啊!”张路儿言语遗憾。
“我当何事,张兄莫要自愧,今此事,全赖仗于你,若日后知府大人应允,我必赋佳文扬此雅事奇缘,记张兄高名于其上,颂以传扬!”穆老秀才持酒相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