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集：传授初稿
秋风掠过有熊部落的茅屋，卷起几片枯黄的苇叶。轩辕站在议事的石屋前，望着院中整齐列队的二十余名后生，他们眼中闪烁着对知识的渴盼，像极了当年自己踏上去往岐下的路时，那份既忐忑又炽热的神情。石屋中央的木架上，整齐码放着数十卷竹简，竹片边缘被细心打磨过，泛着温润的光泽——那是《内经》初稿的誊抄本，每一片竹上的字迹都凝聚着数载心血，墨迹里还能嗅到松烟与时光的味道。
“诸位可知，这些竹简承载的是什么？”轩辕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风响，落在每个人耳中。站在前排的一个少年挺直了腰，他是部落里有名的机灵人，曾跟着父辈辨识草药，此刻朗声答道：“是治病救人的法子！”轩辕微微颔首，目光扫过众人：“是，也不止是。这是天地运行的规律，是人体盛衰的密码，更是咱们祖宗传下来的活命智慧。今日让你们来，不是要你们死记硬背，是要你们学着用它护佑族人。”
话音刚落，雷公捧着一卷竹简从石屋走出，伯高与少师紧随其后，三人脸上都带着肃穆。轩辕侧身示意：“雷公精于诊法，此后由他带你们辨脉观色；伯高通经络穴位，针灸之术便由他传授；少师善养生调摄，如何教族人顺时起居，便听他细说。”他顿了顿，目光落在雷公手中的竹简上，“但记住，先学为人，再学为医。若心术不正，纵有通天本事，也不配碰这些竹简。”
首月的课业从最基础的“望诊”开始。雷公带着后生们蹲在部落的晒谷场边，那里常有族人劳作歇脚。他指着一位正在捶打谷物的老妪：“你们看她的眼睑，是不是泛着淡青？再看她握着木槌的手，指节处有肿胀——这是寒湿侵体的征兆。”一个名叫阿木的后生凑近了些，忽然指着老妪的舌苔惊呼：“她的舌苔又白又厚！”雷公赞许地看了他一眼：“正是。舌苔如苔衣，能映出脏腑的虚实。这老妪常年在溪边浣纱，湿气入体，脾阳被遏，才会有此景象。”
轩辕不知何时站在人群后，他没有打断，只是默默观察。待雷公讲完，他才走上前，轻轻拨开老妪额前的碎发：“再看这里，”他指着老妪两眉之间的位置，“此处称为‘阙中’，对应肺脏。你们看，她这里的肤色比别处暗沉，且常不自觉地蹙眉按揉——这说明她不仅有湿，还有久咳未愈的旧疾。”阿木恍然大悟：“难怪昨日见她傍晚时总往灶房跑，原来是咳得睡不着？”轩辕点头：“望诊从不止于‘看’，还要结合日常观察。医者的眼睛，要能看见旁人忽略的细节。”
午后的阳光透过稀疏的树叶，在地上洒下斑驳的光点。伯高带着另一组后生在空地上练习认穴。他让一个后生躺在铺着干草的石台上，自己则手持一根打磨光滑的木针，在其手臂上比划：“此处是‘曲池’，屈肘时肘横纹尽头便是。你们试试按压这里，”他示意后生们轮流动手，“是不是有酸胀感？”一个名叫阿禾的姑娘指尖刚触到穴位，那躺着的后生便“嘶”了一声：“真的酸！”伯高笑道：“这便是‘得气’。经络如溪流，穴位便是溪中的礁石，刺激它能引气血运行。若遇手臂麻木，刺此穴便有奇效。”
正说着，远处传来一阵喧哗。原来是狩猎队的一个青年被野猪撞伤了腿，疼得额头冒汗。伯高立刻带着后生们赶过去，只见那青年的小腿红肿，按之如按棉絮。“这是气滞血瘀之证，”伯高一边说，一边让后生们扶住青年，自己则取来艾灸，“‘足三里’能活血通络，我们试试。”他点燃艾草，待烟气袅袅升起，便悬在青年膝盖下的穴位上方。片刻后，青年忽然“咦”了一声：“腿上好像有股暖流在走！”阿禾看得专注，忽然问道：“伯高先生，若是伤在别处，也能用艾灸吗？”伯高刚要回答，轩辕已从药庐取来草药：“艾灸温通，却不是万能的。若伤口破溃，便需先用草药清创。”他将捣碎的蒲公英敷在青年的红肿处，“你们看，这草药性寒，能消肿止痛，与艾灸的温散正好互补。”
暮色四合时，少师的养生课在篝火边开始。他没有直接讲理论，而是先让后生们围坐成圈，教他们做一套简单的导引术：“晨起时，双手托天理三焦；傍晚时，左右开弓似射雕……”阿木做得急了，猛地后仰时差点摔倒，引得众人发笑。少师却摆摆手：“导引贵在‘松’与‘静’，如同风吹杨柳，看似轻柔，实则有根。你们看轩辕首领，”他示意众人看向坐在火堆旁的轩辕，此刻轩辕正闭目凝神，双手自然放在膝盖上，呼吸均匀悠长，“他每日黎明即起，做这套导引术已有数十载，故而虽年过四十，仍能日行百里。”
阿禾望着轩辕挺拔的背影，忽然轻声问：“少师先生，昨日阿爷说，他夜里总醒，是不是也能学这个？”少师温和地答道：“当然。《内经》有云‘人卧则血归于肝’，若夜不能寐，多是肝魂不宁。除了导引，还可在睡前揉按‘太冲穴’，再喝一小碗小米粥——小米能养心神，你们记着，养生从来不是单一的法子，需药食、导引、情志相配合。”
夜深了，石屋里的烛火依旧明亮。轩辕坐在案前，翻看雷公记录的课徒笔记，上面密密麻麻写着后生们的提问：“为何同是咳嗽，有人痰黄，有人痰白？”“艾灸时烟大呛人，有无别的法子？”他拿起骨笔，在每一个问题旁都细细批注，笔尖划过竹简的“沙沙”声，与窗外的虫鸣相映成趣。
忽然，门被轻轻推开，雷公走进来，手里捧着一卷新抄的竹简：“首领，这是今日讲的‘四诊合参’案例，您看看可有疏漏？”轩辕接过竹简，只见上面记录着一个病例：某妇人恶寒发热，望其面赤，闻其声粗，问其昨日淋雨，切其脉浮紧——雷公在旁批注：“此为外感风寒，当用麻黄汤发汗。”轩辕提笔在下方添了一句：“需问其有无身孕，若有，则麻黄当减，加生姜以护胎气。”
雷公看着那行字，忽然明白了什么：“您是说，即便是同样的病症，也要考虑特殊情况？”轩辕放下笔，目光望向窗外的星空：“医者面对的是活生生的人，不是竹简上的文字。这些后生如今学的是规矩，将来要懂的是变通。就像天上的星象，看似恒定，实则每日都在细微移动——行医之道，亦当如此。”
烛光摇曳中，竹简上的字迹仿佛活了过来。那些关于阴阳、五行、经络的文字，不再是枯燥的符号，而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故事。后生们的提问声、艾草的烟气、老妪的咳嗽、青年的笑谈，都渐渐融入这些竹片里，让这本初稿有了温度，有了呼吸。
想知道《古人的智慧》后面如何呢？且看下集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