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集：少师论养
晨露还凝在草叶上时，少师已抱着几卷竹简站在轩辕的屋前。竹帘被晨风掀起一角，他望见轩辕正对着窗外的梧桐树出神，案上摊着昨夜未收的医案，墨迹在晨光里泛着浅淡的光泽。
“轩辕。”少师轻唤一声，推门而入时带进来些微凉意。轩辕回过头，目光从梧桐新发的嫩叶上移开，落在他怀里的竹简上：“这几日整理的养生之说，可有眉目了？”
少师将竹简放在案上，解开捆绳时指尖微颤。他跟随轩辕与岐伯学医已近十年，从最初辨识草药时的手足无措，到如今能独当一面整理医理，指尖磨出的厚茧里藏着数不清的日夜。“前几日按您的嘱咐，将岐伯先生谈及的‘顺时’之说与日常起居的案例归在一处，又添了些族人践行后的变化，只是……”他顿了顿，指尖点在其中一卷竹简上，“总觉得少了些筋骨，像散落的珠子，穿不成串。”
轩辕拿起最上面的一卷，竹简上的字迹是少师惯有的工整，每一条都记着某月某日族人如何作息、饮食，又有何收效。他看到“仲春之月，夜卧早起，步于庭，被发缓形”那条下，少师特意批注了狩猎队的变化：“往年此时，队中常有倦怠者，今岁依此法，众人皆精神饱满，捕获亦丰。”
“你看这梧桐。”轩辕忽然指着窗外，晨光已爬上枝头，新叶在风里轻轻舒展，“春生、夏长、秋收、冬藏，它从不会在冬日里强求新叶，也不会在夏日里吝于舒展。人也是一样，顺时者昌，逆时者伤，这是根。”他将竹简放回案上，“你收集的都是珠子，却少了穿珠子的线——那便是‘道’。”
少师眉心微动，忽然想起三日前那位晨起咳嗽的老者。老者总说冬日天寒，赖在屋里不愿起身，白日里昏沉，夜里却辗转难眠。岐伯当时只让他每日卯时起身，在院中晒半个时辰太阳，再喝一碗温热的小米粥，不过五日，咳嗽便轻了许多。
“您是说，起居有常，便是顺道？”
“不止起居。”轩辕走到墙角，那里堆着些晒干的艾草，是去年深秋采收的，叶片虽枯，仍带着淡淡的清香。“去年霜降后，有孩童贪食生冷，腹泻不止。岐伯让他们每日喝些生姜红枣汤，忌食寒凉，不出三日便好了。这饮食之道，也是顺时。”他转身看向少师，“你记不记得，去年夏天，部落里多有烦渴者，岐伯让大家多吃些瓜果，饮绿豆汤，便是顺应夏火之气。”
少师猛地站起身，案上的竹简被带得轻颤。他想起自己记录的那些零散条目：春日宜食芽，夏日宜食瓜，秋日宜食果，冬日宜食谷。原来这些不是孤立的法子，而是循着四季流转的脉络。他快步走到案前，重新铺开一卷空白竹简，提笔时手腕仍有些抖，却下笔如飞：“春养肝，夏养心，秋养肺，冬养肾，饮食随四季阴阳而变，此为食养之道。”
“还有劳作。”轩辕补充道，目光落在窗外那片刚翻过的土地上，农人正赶着牛犁田，动作不疾不徐。“去年有个年轻猎手，为了多获猎物，连日奔波，结果咳血病倒。岐伯说他‘劳则气耗’，让他静养半月，每日只做些轻省活计，才慢慢缓过来。”他接过少师手中的笔，在“起居有常”后添了“不妄作劳”四字，“劳作过甚则伤气，太过安逸则气血凝滞，张弛有度，方是养生。”
少师望着那四个字，忽然想起自己幼时，父亲总说“日出而作，日入而息”，那时只当是寻常俗语，如今才懂其中藏着的生命节律。他又写下“劳逸适度”，笔尖在竹简上留下清晰的刻痕，仿佛将这道理刻进了心里。
正说着，屋外传来一阵笑声。是昨日那位愁眉不展的妇人，她抱着孩子走过，脸上竟有了笑意。少师记得她昨日来时，说孩子夜夜啼哭，自己也跟着心烦意乱，头痛难眠。岐伯当时没给她用药，只让她每日傍晚带着孩子到河边散步，听水流声，睡前不再想部落里的杂事，今日看来，竟是好了许多。
“情志也需调摄。”少师喃喃道，提笔写下“恬惔虚无”。他想起岐伯常说的“怒伤肝，喜伤心，思伤脾，忧伤肺，恐伤肾”，原来情绪的起伏，也会牵动脏腑的盛衰。
轩辕看着他写下的字句，眼中泛起暖意。他想起多年前，自己还是个少年时，看着族人被病痛折磨，心中焦急却无计可施。如今，这些一点点摸索出的道理，正像一盏盏灯，照亮了济世之路。
少师将散落的竹简重新归类，顺时起居、应季饮食、劳逸适度、情志调摄，四大块内容渐渐清晰。他又在每一条下添了具体的案例，从孩童到老者，从日常琐事到突发状况，那些曾经让他困惑的病症，此刻都成了印证道理的注脚。
日头升至中天时，少师终于整理完最后一卷。他将竹简码整齐，用麻绳捆好，递到轩辕面前。阳光透过窗棂落在竹简上，那些工整的字迹仿佛有了温度。
“轩辕，您看这样是否妥当？”
轩辕接过竹简，指尖抚过那些熟悉的案例，仿佛又看到了那些被病痛困扰的族人渐渐舒展的眉头。他翻到最后一页，少师在末尾写道：“养生之道，非求长生，乃顺天地之理，养自身之气，使形与神俱，终其天年。”
“甚好。”轩辕将竹简放下，声音里带着欣慰，“这便是《内经》养生篇的骨架了。只是道理虽明，还需让族人易懂易行。你再添些简单的导引之法，比如晨起伸腰、睡前揉腹，让寻常人也能照着做。”
少师重重点头，转身取来新的竹简。窗外的梧桐叶在风中沙沙作响，像是在应和着他笔下的沙沙声。他知道，这些文字将要走过漫长的岁月，带着轩辕与岐伯的仁心，带着部落里每一个生命的温度，传到遥远的后世。
想知道《古人的智慧》后面如何呢？且看下集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