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五百仙玉。”
萧辰的声音不大,却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略显沉寂的雅集大厅中荡开涟漪。无数道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带着惊讶、疑惑、玩味,以及……一丝难以察觉的贪婪。
一个真仙初期的病弱公子哥,竟然出价竞拍这连万宝楼都鉴定不出的“破烂”?是钱多烧得慌,还是……他认得此物?
那个笼罩在黑雾中、先前出价一千一的宾客,似乎也微微顿了一下,黑雾翻涌,看不清神情。随即,嘶哑的声音再次响起:“一千六。”
“一千八。”萧辰毫不犹豫地加价。他不能表现出太多犹豫,否则更引人怀疑。既然决定要争,就要摆出志在必得的姿态,哪怕这姿态是伪装。
“两千。”黑雾宾客紧跟着报价。
价格迅速攀升,很快就突破了两千五。这对于一件“未知破烂”来说,已经算是天价了。许多宾客都露出看热闹的神情,连文若清眼中也闪过一丝讶异,随即恢复平静,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场竞价。
萧辰一边加价,一边心中快速盘算。价格越高,越显得此物对他“重要”,但也可能让对手更加确信此物不凡。必须控制在合理范围内,又不能轻易放弃。
“三千。”当萧辰报出这个价格时,那黑雾宾客沉默了片刻。三千上品仙玉,对于一件功能不明的残片来说,已经有些离谱了。
“……三千一。”黑雾宾客最终再次加价,但语气似乎不再那么坚定。
“三千五。”萧辰直接加了四百,摆出一副“不管你出多少我都跟”的架势。
这次,黑雾宾客彻底沉默了。黑雾剧烈波动了几下,似乎内部的情绪颇为激烈,但最终没有再出声。
文若清等待片刻,见无人再加价,便朗声道:“三千五百上品仙玉,第三次!恭喜林店主,拍得此件古盘残片!”
尘埃落定。萧辰心中松了口气,但警惕却提升到了最高。他明显感觉到,至少有四五道隐晦而充满恶意的神识,如同毒蛇般牢牢锁定了他,其中就包括那黑雾宾客的方向,以及……阴傀宗柴管事所在的角落!甚至连文若清的笑容,此刻在他看来也似乎别有深意。
交割完成。萧辰忍着肉痛,支付了三千五百仙玉(几乎是他目前能动用的全部流动资金),拿到了那个装着“周天星辰盘”碎片的特制封印玉盒。玉盒入手冰凉沉重,他能清晰地感觉到盒内那残片与自身混沌星盘之间微弱的共鸣,以及那三重如同附骨之疽的隐秘标记——往生殿的灵魂烙印、噬道者的疯狂饥渴、万宝楼的商业监控。
“林店主果然独具慧眼。”文若清亲自将玉盒递给他,笑容温和,“希望此物能在林店主手中,重现光彩。”
“承文管事吉言。”萧辰勉强笑了笑,将玉盒小心收好,不再停留,向文若清及周围宾客拱手告辞,带着冰岚和瑶光,迅速离开了万宝楼顶层。
走出万宝楼,夜风微凉,但萧辰背后却已渗出冷汗。他能感觉到,那些恶意神识并未散去,如同跗骨之蛆,远远吊着。
“我们被盯上了,不止一波。”冰岚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冰冷中带着肃杀。
瑶光也低声道:“至少有三方,气息都很隐晦强大。萧道友,直接回店铺吗?”
“不。”萧辰目光闪烁,“先不回辰光阁。”那里是他的根基,不能将祸水直接引回去。“去‘流云坊市’,那里夜间依旧热闹,人多眼杂,或许能甩掉一部分尾巴。”
流云坊市是万商原最大的夜市之一,通宵达旦,人流如织,最适合隐藏行踪。三人不再多言,加快脚步,混入街道上的人流,朝着流云坊市的方向疾行。
然而,追踪者显然经验丰富,并未被轻易甩开。尤其是那股来自黑雾宾客的阴冷气息和噬道者爪牙特有的疯狂饥饿感,如同最灵敏的猎犬,始终牢牢锁定着萧辰手中的玉盒——他们追踪的不仅是萧辰,更是那块被标记的碎片!
眼看流云坊市在望,前方一条相对僻静的巷道,是必经之路。
就在三人踏入巷道的瞬间,异变陡生!
巷道两侧的阴影中,骤然射出数道漆黑的锁链,锁链顶端带着狰狞的倒钩,散发着禁锢神魂的诡异波动,无声无息地缠向三人!同时,地面涌出粘稠如墨的黑雾,迅速弥漫,遮蔽视线,腐蚀灵气!
是往生殿的手段!他们果然也盯上了这碎片,而且直接动手了!
“小心!”萧辰低喝,混沌星盘早已暗中激发,一层无形的星辰波动扩散开来,试图干扰那锁链的轨迹。冰岚反应更快,素手一挥,极寒之气爆发,瞬间将袭向她和萧辰的几道锁链冻成冰棍,随即碎裂!瑶光则星辉流云簪光芒大放,柔和却坚韧的星辉护罩将三人笼罩,暂时抵挡住黑雾的侵蚀。
然而,袭击并非只有一波!几乎在往生殿锁链出现的同时,头顶夜空中,一道扭曲的、仿佛能吞噬光线的黑影,如同鬼魅般扑下,目标直指萧辰怀中的玉盒!正是噬道者爪牙!
更麻烦的是,后方巷口,那团黑雾宾客的身影也悄然浮现,堵住了退路,虽然没有立刻动手,但那股冰冷的杀意与贪婪毫不掩饰。
前有噬道者,后有黑雾客(很可能也是往生殿或相关势力),侧有锁链偷袭!三方合围,绝杀之局!
“进巷子深处!”萧辰当机立断,朝着巷道更黑暗的深处冲去。那里地形更复杂,或许有一线生机。冰岚和瑶光紧随其后,边退边抵挡来自各方的攻击。
巷道深处堆放了不少杂物,更显昏暗。萧辰猛地将手中玉盒朝着斜侧方一个废弃的货堆后用力一掷!同时,他从怀中(系统空间)迅速掏出一件东西——正是之前为迷惑敌人而炼制的、那尊以养魂木边角料雕刻的、他自己的简易木雕替身!他将一丝微弱的混沌气息与神魂印记注入木雕,然后朝着玉盒相反的方向,施展了一个低级的幻影术,让木雕带着那丝气息,如同受惊般仓皇逃向巷子另一端!
这一下变故极快!
噬道者爪牙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毫不犹豫地舍弃萧辰本尊,扑向了那飞出的玉盒!对它而言,蕴含同源高阶法则波动的碎片,吸引力远大于萧辰本身。
黑雾宾客似乎犹豫了一瞬,但眼看玉盒被抛出,也立刻分出一道黑雾,卷向货堆。
而往生殿的锁链攻击则出现了一瞬间的紊乱,似乎也在判断哪个目标更重要。
就是这瞬间的混乱!
“走!”萧辰低吼,与冰岚、瑶光合身扑向巷道一侧看似坚实的墙壁——那里,在系统刚刚的快速扫描下,显示有一个极其隐蔽的、年代久远的薄弱节点!
“破!”冰岚与瑶光同时出手,冰魄寒气与星辉之力汇聚于一点,狠狠轰在那墙壁节点上!
轰隆!
墙壁被轰开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窟窿,后面竟然是另一条更狭窄、堆满垃圾的暗道!
三人毫不犹豫地钻入暗道。几乎在他们身影消失的刹那,后方传来噬道者爪牙得到玉盒后兴奋的尖啸,以及黑雾宾客愤怒的冷哼和往生殿锁链抽击在空处的爆响!
暂时甩掉了!但玉盒丢了!
暗道内污秽不堪,散发着霉烂的气味。三人顾不得这些,在黑暗中急速穿行。萧辰一边跑,一边快速从系统空间中取出另一件东西——一个看起来与刚才那玉盒一模一样、连气息都经过伪装的空盒子!这是他之前就准备好、以防万一的赝品!里面只放了几块普通的岩石碎片和一些干扰探测的符文。
真正的“周天星辰盘”碎片在哪里?早已在萧辰掷出玉盒的瞬间,被他以《周天星炼法》配合混沌星盘的微弱空间共鸣,悄无声息地转移进了混沌星盘内部一个临时开辟的、极其隐蔽的次元空间夹层中!那玉盒里装的,不过是这个精心准备的、带有三重标记的“诱饵”!
金蝉脱壳,李代桃僵!用赝品和替身引开最危险的两方(噬道者、黑雾客\/往生殿),趁机脱身!
“我们现在去哪?”瑶光喘息着问,暗道似乎快到尽头。
“不能回辰光阁,也不能去任何我们常去的地方。”萧辰脑子飞快转动,“去‘泥沼区’!那里环境复杂,气息混乱,追踪最难!”
泥沼区是万商原外围的一片特殊地带,由于地脉灵气紊乱,形成大片的湿地沼泽,环境恶劣,是许多亡命徒和见不得光之人的藏身之所,也是天然的躲避追踪之地。
三人冲出暗道,确认暂时没有追兵,立刻改变方向,收敛气息,如同三道幽灵,朝着泥沼区的方向潜行而去。
夜色深沉,万商原的灯火在身后渐渐模糊。萧辰摸了摸怀中混沌星盘内那安然无恙的碎片,又感受了一下系统因刚才高强度扫描和空间操作而跌至3%的能量,心中五味杂陈。
这次虽然侥幸脱身,拿到了至关重要的碎片,但也彻底暴露在了往生殿、噬道者以及那神秘黑雾宾客(很可能是万宝楼相关势力)的视线中,还损失了大量仙玉和一个精心准备的诱饵。辰光阁恐怕也暂时不能回去了。
“先找个地方躲起来,消化这块碎片,恢复实力。”萧辰对身边的冰岚和瑶光低声道,语气坚定,“等风头过去,或者……等我们足够强了,再回来!”
冰岚看着他苍白的侧脸和眼中不屈的光芒,默默点了点头。
瑶光也轻声应道:“嗯。无论去哪,我们都陪你。”
三人身影,很快消失在通往泥沼区的、更加黑暗崎岖的小路尽头。而万商原的夜色中,因那块“周天星辰盘”碎片引发的暗流与追杀,才刚刚开始。得到“玉盒”的噬道者与黑雾宾客,很快就会发现那是赝品,届时,他们的怒火与搜寻,必将更加疯狂。
新的逃亡与蛰伏,已然开始。而那块沉睡着古老星辰之秘的碎片,能否成为萧辰破局的关键?一切,还是未知。